<911的记忆>---未完不续
为了给Neo指路,去把以前(911时期)照的纽约大学照片翻出来看了。突然之间,百感交集。
现在和我连路人都做不成的Brian,彼时还是个一往情深呵护至尽的男朋友。那些和他坐在纽大食堂里聊天吹牛看书睡觉的日子,想起来仍历历在目。我们吃的一顿饭被一次性相机照了下来,我和他日夕相处了一年半到现在却也没有合照一张。
我辜负过很多人,只不过除了父母之外 Brian 就是最多的。
911那一天的震撼,则更是刻骨铭心。很多人说听到消息的第一个反应是难以置信,我却没有那种感觉。 虽然,过了很久之后才意识到楼里面有人,而楼塌了人就会死。 我的电影系室友---平日中一个阳光明媚的婀娜美女---几乎是嘶哑地哭吼着“Fuck Bush”,我却默默无言。
因为那个时候不明白可以说什么,除了向室友借电话联系父母报平安。 偏偏电话线也不争气,打了半天还是没信号。最后打通了,记得自己很镇静地告诉父母没有离开纽约回家(时程两小时)的必要,因为没有恐怖分子会在纽大一座不起眼的学生宿舍上浪费精力。 父母也没有坚持。
我那一年是住在十一楼还是十二楼? 记不清了。 窗外就是百老汇街,本来就算深夜也是车水马龙的,那个时候车子却全部消失了,还算宽阔的车道上密密麻麻走的都是行人。 那些行人都是背向双子塔走的,可是给我的感觉还是那么漫无方向。 看着他们中间有的抱着婴儿有的拖着孩子,震惊的静寂(不知道为什么我对911的记忆不带任何声音,除了我室友那声悲痛的怒吼) 中惶恐的细菌流窜着,让几近麻木的我也隐隐约约想起了末世。
想起是归想起了,可是并不认为终结的时刻真的会来到。在房间里被禁足了几个小时后,下午离开宿舍到了校园中心。 因为道路对车子封锁了,不少住在皇后区的同学无家可归。 学校方面呼吁住校生为这些同学提供住宿,我也对相同处境的朋友Felicia说,你还是到我的房间住一晚吧,这种情况下回你的家太不安全。 但她坚持要回家,后来也的确就凭十一号穿过布鲁克林大桥成功回了去。
第二天就烟尘满天飞了,没有口罩实在够呛。 我是个没有方向感的路盲,所以虽然看到纽大南方有浓烟冒起却以为那是北方,心里纳闷北边又发生什么事情啦。 看到警察就走上去指着烟柱子问:“Where is that coming from?”
对方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盯着我:“That's the buildings。”
我想我那句话可能是那位仁兄听到过的最白痴问题之一。
夜幕降临,华盛顿广场上陆陆续续出现了鲜花和悼词。
后来也有烛光悼念会,素不相识的人在广场的喷泉旁边聚在一起清唱。 印象最深的是一个中年女人,大概是中学的音乐老师吧,指挥一群孩子唱向神祈祷的曲子。 具体唱了什么歌不知道也记不得了,只记得一句“We will not be afraid”。
那个时候纽约大学的学生们大部分是安静而沉稳的,因为毕竟失去了亲朋好友的人并不多。除了我的室友,我不曾记得看见过任何人哭泣或者愤怒。 那些都是以后的事情,白头鹰寻求复仇的日子还尚未到来。
在那之前我从未看见过那么一个被人性之温情笼罩着的纽约,在那之后大概也不会再有。 (如果温情的前提是流血和牺牲,那么我倒宁愿大苹果的人们一如往地冷漠下去。) 献血站前排了长过街口的队伍,就连游客也捧着雅虎上打印出来的地图问我献血站要怎么走。
作为一个纽约客,那是我最骄傲也最悲伤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