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日的约定——中篇
恍惚于云端，熟悉的鲜血的味道！和着她身上的淡淡清香飘过，竟蓦然间看到她鲜血淋淋的身体横卧于荒野之间，周围有妖怪的气息和令人厌恶的咆哮着的嘲笑声，惊恐和愤怒冲上胸腔……
猛醒，一头冷汗和狂跳的心，喘息不定之间踌躇着：最近总是做同样的梦，梦到翠子的遇难。心头惴惴的感觉越发强烈了：她，不会真的有事吧？……
心，总是孤独的心……周围的人大抵可以分成两类，要么是怕他而距于千里之外的，要么是亲近周遍而谄媚的……没人真正懂得他的心，清冷淡定的心。恍惚间竟又想起了那张清冷淡定的面孔……，一份怀念在心间……虽然是皇太子，但是从小就没有统治的欲望，如果不是因为是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他永远不会站上这权利的舞台。越发向往清净的生活，却越是被萦绕于争斗是非的中央……
怎么也没想到，只是因为无聊而出去闲逛的时候竟会遭遇那样的场面……腾在云间，竟嗅到了她的血熟悉的味道，分不清是梦是醒，恍惚得心间惴惴地难捱。风中充斥着狼的气味，野性得令人作呕，是妖狼族！寻着血的味道急急地觅去，竟真的听到了狼的嚎叫声，那血的味道也越发得清晰可辨了！终于避过了阻碍视线的云雾，跃入眼帘的竟是她倒在血泊中的身体和一群张着贪婪的眼睛，肆意舔着舌头想将她分食了的饿狼……
愤怒迷昏了头，陡然间妖气大长，獠牙利起，眼暴红光，挥舞着利爪和妖气聚成的长鞭一路冲杀下去，妖狼族和野狼的尸体四散里飞去，可是竟有更多的野狼蜂拥而至……心中愤然：“该死，不知天高地厚的妖狼族竟敢反抗我的意志！”咆哮间抖身化作巨犬，伸爪扫过狼群，死伤无数，那领头的妖狼终于知道厉害而号令撤退了。重新变回人形，急急地冲到翠子跟前，微弱的气息——她还活着！抱起她腾云而去，心间却颤抖地厉害，一个声音不住地在脑际盘旋：“翠子，你不可以死！你绝对不可以死！！！”
找人来给她包扎过伤口，也召过太医来用药了，可她的情形在三天内竟丝毫也没有好转，甚至从未苏醒过来……不安地守在她的病榻前，焦虑而期待，竟奇迹般地看到她微微张开的双眼：“翠子，翠子！你醒了吗？翠子！”
“啊，月影君……”游丝一般的声音……
“你还好吗？觉得哪里不舒服？”
“或许我会死的……”
陡然间，关切的眼神竟渐渐变得模糊了，脸颊微微的湿润，咸涩的液体划过唇边……
“你，哭了吗？月影君……”
“翠子，记住，你不可以死！”
“可是，我……我……真的好辛苦啊……”
“你不可以死！因为我喜欢你！我要和你在一起，翠子！”
这次，晶莹的液体从她的眼中溢出，划过脸颊，那……就是眼泪吧……
人类的身体就是嬴弱啊！三个月来，好转是缓慢的，间或经历了两次垂死的挣扎，但或许翠子还是坚强的，慢慢也好起来了，渐渐可以下地走动了。可是，两个人却再没提及那次对话的内容。心间总是惴惴的，虽然讲出了那话，心里猛然开朗了，但翠子的眼泪……
是夜，徘徊于她养伤的庭院外，犹豫着进退。秋凉了，瑟瑟的寒风，正如那瑟瑟的心情……突然那幽幽的清香竟强烈了些，逼近了：翠子她出来了吗？
“月影君，你在那里吗？”
“呃……”一时语塞，从庭院的门外跺进院内，对面是她那张清丽的面孔……
“月影君，谢谢你又救了我……”她低下了头，我看不到她的眼睛，“……我已经快好了，所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不可以！”急急地打断她，“我不会让你再离开了。你不会保护自己，总是让自己深陷于危险之中。”
“月影君，也许你应该知道了吧，我是个巫女啊，我必须战斗着生活……”她依旧没有抬起头来，“所以我应该离开，而非留下。”
“可是我喜欢你，翠子，我要和你在一起！”这句憋闷已久的话终于又脱口而出了。几个月来，心情总是惴惴不安，没有拒绝也没有应允，只有无法解释的眼泪作成的回答。
“月影君……”她终于抬起头来了，眼中泛着晶莹的水光——是泪水。她缓慢地低头，从怀中取出了一样东西，托在掌中展示在我的面前。
“月影君，知道那天妖狼族为什么那么执着地不肯放过我吗？就是因为这个。”
她掌心间的是一颗圆圆的深青色玉石，在月光的映衬下微微地闪着寒光。
她继续幽幽地说道：“我会成为巫女并不是偶然的，我的家族是时代承袭的巫师和巫女，被称作‘灵巫’也和这颗玉石有关。这颗玉叫做‘灵石’，是我的家族祖传的克魔负妖的灵物。每一代只有继承了上一代巫师或巫女的衣钵的人才可以拥有这颗灵石。传到我这代的时候，就只有我一个人而已了……”
“这颗灵石必须携带在身边，因为它不单单可以增强我们的法力，而且它也是我们灵魂的坟墓……”说完她神色忧郁而怀念地清清地抚摩着那颗玉。
心中不由地好奇得急切：“灵魂的坟墓？”
“是的，它是我们灵巫灵魂的坟墓。它里面包含着我祖先的灵魂，他们都是强大的巫师和巫女，灵石每多吸收一个巫师的灵力，它的灵力也随之增强，携带它的人的法力也就越大……我爸爸的灵魂也在这里面的……我死后，灵魂也会被玉石吸去的……”
不禁用错愕的目光看着她越发冷清淡定的面孔，她平静的声音再次传来：“在很多妖怪中流传着这玉石和我们灵巫一族的事，于是他们想要借毁掉灵石来彻底消灭灵巫。”
她的声音停了，用淡淡幽怨的目光看着我：“明白了吗？月影君，我是世代与妖怪为敌的巫女，即使你可以接受我，你的家族和国家也不会允许的！还是放我走吧，然后忘了我。”
不知为何，心间却产生了莫名的坚定，而那坚定所带来的对未来的憧憬竟使心中溢满着欢乐。
“好吧，翠子，我不强留你，但是我要跟你一起走！”
或许是惊愕的缘故，她的声音明显地颤抖着：“可是，你是皇太子啊！你怎么可以不管自己的国家呢？！”
微笑着转身望向天上那轮残月：“我讨厌争斗和权利，你也讨厌吧？……我本来就不想当什么皇太子。”猛然间转身对上她的眸子，“我想变成人类，过普通的生活，和你一起，过普通人类的生活！可以吗，翠子？”
泪水终于夺眶而出，看着她哭泣，不由得跨步上前将她拉进怀中，感觉她瘦弱的身体因为哭泣而抽动着，清清地在她耳畔说：“翠子，我喜欢你，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
静静地抽噎了半刻，她终于平静了下来，抬起哭花了的脸庞望向我的眼睛：“你真的想变成人类吗？”
“可以吗？以你的灵力，可以吗？”
“在灵巫的咒语里曾经提过，如果利用灵石的力量将妖怪变成人类的话，灵石就会消失，那我也就不再是灵巫了……”
“怎么，舍不得吗？”
“……，我是生来的巫女，我无从选择，但现在我也真的有些厌倦争斗了……”
“那就把我变成人类吧。你不再是巫女的话，也就可以平静地生活了！”
她的脸上竟也泛起了一丝淡得极难察觉的笑意，旋即被担忧的目光所代替：“月影君，你是个强大的妖怪呢！体内是强大的妖怪的血，变成人类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或许还会有危险……！”
“没关系，我不怕！”我坚定着她的信心，她不可以再动摇了！
“你是犬妖吧，犬妖的妖力在十五的时候最为强烈，而朔日的时候最为微弱。那么我们就在朔日的时候来试试吧。后天便是朔日了……”
“我们不是试试，我们一定要成功，翠子！过了后天，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两行清泪又从她的眼中流下，将她抱紧在怀中，长久地矗立在清冷的月光之下……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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