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亮の心
[特别篇·行洋&明子篇]
霜秋の雪
作者：王津津
“又下雪了——这么算来，已经快30年了吧？”
“是呀！亮也已经结婚了呢！时间过得真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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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把明子交给我，我一定会好好待她的！”和室里光线黯淡，婆娑的树影在榻榻米轻轻摇动，狮子丸敲击着池石，有意无意地打破了这一片静寂——塔矢行洋跪坐在两位老人面前，双手撑膝，低垂着头，额前的发丝随风轻摆；默然之中，他觉得手心满是汗腻，下意识地抿起了双唇。
荻野明子跪在纸门的彼侧，有些担忧地皱起了眉睫——已近三年的交往使她深知，这个令她心仪的男子是多么的“不善表达”：即使能够熟练地用外交辞令去拒绝他人的簇拥；但当真正要表达自己心声的时候，他竟会笨拙得像是个咿呀学语的孩子。但是，现在，她不能在他身边——父母坚决要求的“单独会面”是不是他们关系的最终确认呢？抑或会造成他们之间的永隔？
明子不愿再多想，将目光转离了纸门，心神也随之涣散开去——听不到里面的声音了，担忧也会随之淡漠吗？
拉门之外是秋色满园的院落：小池中飘着几片殷红的枫叶，在圈圈涟漪中款款荡去；竹依然青翠，却着实与这秋色不合，在风中“沙沙”低吟；踏石的边侧不知何时冒出了几株蒲公英，洁白的花球在风中摇着，间或有几把小伞随风而去——明子站起身，缓缓步入了庭院。
木屐在踏石上“嗒嗒”作响，心跳不知怎的也和了这节奏，变得急促起来——俯下身，明子摘下了一株蒲公英；轻启朱唇，花球便支离破碎，四散开去，在空中渐渐失却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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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好，琴野教授！”在得到了进入的许可之后，明子推开了办公室的房门；如以往般的，她的视线微垂着，轻声地打了招呼，手中攥着一叠厚厚的报告。
“来得正好，荻野君！可不可以帮我们泡两杯茶！”略略秃顶的琴野正夫声音和善，语气中充满了欢娱：“她是我的学生，学生会的干事——她泡的茶非常好喝，连秋叶都比不上呢……”琴野正夫笑呵呵地说着话——手下传来了棋子落盘的声音。
明子的脸颊微微一红，将眼睑垂了下来——琴野教授总是喜欢用自己的妻子作为评判事物的标准；不过，他们两人之间的恩爱也是在大学里出了名的。
“好的！请稍等！”明子将报告放到了写字台上——显然，客人已经来了；在临窗的茶几上，琴野教授正在与来客对弈。明子慢慢地走向放着茶具的立柜，视线无意间瞥了一下那陌生的身影：年轻的男子正专注地凝视棋盘……
熟练地沏着红茶——有些干燥的深秋，琴野教授的最爱——突然，明子发觉自己颤了一下：那是来自窗边的陌生的视线，是他吗？素昧平生的他在注视着她，只是一瞬，却叫她险些打翻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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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用！”出于身为主人的自觉，明子先将茶杯递到了来客的面前——视线所及只是他微微翘起的唇角，唇线显出了坚毅与果断；还有耳畔那声富有磁性的致谢：“谢谢你！荻野明子小姐！”——心脏呼地狂跳起来，手中的茶杯颤动起来，滚热的茶水飞溅而出……
“你没事吧？”依旧是那让人心跳的声音，那只宽厚的手掌已将她的手握在其中——呼吸急促了起来，心脏也跟着收紧：“我没事……”明子奇怪自己竟没有结巴，她只是在极力地将手抽出那只有力的大手——热水烫过的地方在隐隐作痛，有种火烧的感觉；但此时或许脸颊才是在真正燃烧，感到了一阵灼热的袭来……
“对不起！我……”倏地站起了身，什么都已顾不得——明子唯一的念头就是想离开，“我……我……”不断重复着没有内容的话语，明子怀揣不能自己的焦灼，快步离开了房间——留下了背后那留恋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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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子手扶着树干，轻轻喘息——自己竟一下子走出了这么远！仿佛逃跑般的，自己从琴野教授的办公室里“不告而别”，独自步入了这满目萧瑟的枫林中。四周静悄悄的，午后的庭院人迹罕至；转过身靠在树干上，明子平抚着自己的呼吸。
早就对这突然的召唤产生了怀疑：对她颇为欣赏的琴野教授自是说到做到——说什么“找到了合适的男人”，早先也只是当作玩笑来的。自己却真的对这素昧平生的男子脸红心跳，不知是心血来潮还是命中注定……
“荻野小姐！”刚刚平复的呼吸又急促起来——声音的主人却已近在咫尺！不敢抬眼，明子甚至连转身也不愿——这不是平常的她，那处事大方的她；不愿被看到，如此无措的她……
“这是琴野教授给你的！”治烫伤的药膏递到了面前，接下来仍是平静的询问：“你的手没事吧？”视线所及是的稍稍显旧却被擦得一尘不染的皮鞋——没有什么褶皱的笔挺的西裤——明显与西裤是一套的黑色西服——深蓝的领带和雪白的衬衫——刮得精光的下巴……
——过分的庄重显出了拘谨，声音的平静或许只是假装——
决定直视那双眼睛的时候，明子的心中已没有了彷徨——果然，在四目交汇的一瞬，明子捕捉到了对方眼中那熟悉的紧张！目光于是很快地游离，再难交汇；声音也开始发生了变化，对方的喉节兀自地动了两下，声音却仿如哽咽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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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塔矢行洋，是琴野教授以前的学生！”不知为何开始了自我介绍，可能是希望掩饰再也无法掩饰的紧张，“我……我是个围棋棋士，现在是八段……”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行洋觉得自己已近无话可说的边缘——或许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面前那盈笑的双眸，却让他安心起来——“琴野教授希望介绍我们两个认识……我……”再次伸出了那只握过她柔软手掌的右手，“很高兴认识你！”
“我叫荻野明子！很高兴认识你——塔矢行洋八段！”明子柔和的声音缓缓响起，羞怯地伸出了右手，唇角可掬笑颜……
深秋的枫林自是一片火红，那是她大学毕业的前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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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你应该知道，明子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我们本来是想为她招赘的！”荻野仁智沉吟着，并没有正眼去看面前的行洋，他将双手插入了宽大的袖子，“我家的祖产以后是想让明子来继承的！恕我直言，”他将目光直落在行洋的身上，“我不认为你能给她更为富足的生活！”
“我……”行洋依旧低垂着头颅，仿佛被荻野仁智的话搞得不知所措了，“或许……我……”在努力组织着语言——27岁的他已是十段，一直被他人叫做老师的自己，究竟想说什么呢？
“老公！”一旁的荻野太太有些看不过眼，轻声地说道：“塔矢先生他第一次来，你怎么能这么不客气呢？”她转过头，向行洋浅笑：“因为我们只有明子一个孩子，所以，我们希望她的一生都能够幸福！”她将双手握在一起，呼了一口气，“我们并不是认为你们两个不合适，只是……”
“我会让明子幸福的！”行洋突然抬起头，坚定地直视着荻野夫妇，“请两位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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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不太习惯围棋会所的那种紧张气氛；而且，虽然看不到烟雾，但隐隐的烟草气息还是不难嗅出——明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了围棋会所。向柜台的方向点了一下头，已很熟识的老板娘便回以微笑——眼睛四下寻找，不出所料：那显得有些孤寂的身影正坐在棋室的角落。
已经交往有一年了，见面的时间却仍不能确定——对局、采访、指导棋，他的时间总是排得满满的。明子有时真的会觉得疲倦，甚至会有“逃跑”的念头；可每当接到他的电话，却又总是放心不下。
今天明明约定要一起去看电影，为此她甚至推掉了重要的社交聚会；在初冬的寒风中站了两个小时，等来的却只是夜幕中零星飘下的细雪——百货店大副的滚动字幕清楚地显示：塔矢行洋在“名人战”中最终负于桑原本因坊，桑原本因坊卫冕成功……
明子在落雪的街道上跑着，心中却只想着要赶快见到那个人——在会所门口平复着呼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焦急与担忧。轻声来到他的身后，看着他有些凌乱的发丝和孤寂的背影，心中是如此的难以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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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过不再抽烟的，对你的身体不好……”行洋感到手中的烟被人拿掉，在棋篓旁的烟灰缸中熄灭——突然想起那已失约的约会，行洋猛地站起了身；心中突然升起了恐惧，不敢回身，愧疚充满了心扉，不知道如何面对。
“明子，我……”喉节传来了一些杂音，语不成调——全身一下子收紧，背部的重量不知如何承担。清楚地知道明子正伏在自己背上，户外的寒冷气息正慢慢地由她的身上传来——全身却僵直了，几乎动弹不得；“明子……”只想呼唤这个名字，希望时间就此停止。
“有我在……”有些缥缈的声音却带着耳畔的股股热气，行洋庆幸着自己拥有这真切的一个存在——握着腋下围拢过来的那两只有些冰冷的手，心中突感别无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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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子！”远来的喊声熟悉而陌生——明子正将一片枫叶夹入书扉之中；转过头，看着远处跑来的行洋，微笑慢慢浮上了脸颊。
“明子！我……”从未见他如此的兴奋——明子站起身，来到行洋的近前；看着他满脸的欢娱，心中不免也跟着高兴起来：从不知道他还会有这种表情，一贯威严的他也会兴奋得像个孩子——不顾剧烈的喘息，行洋大声地说着：“我……我赢了桑原老师了……我现在是名人了……”他用一只手拉着明子，另一只手笨拙地在衣兜里翻找着什么。
虽然心中隐隐有着一些失望，但行洋的兴奋与欢娱却真实地让明子高兴：“太好了！祝贺你！”——即使他的心中只有围棋，只要能够在一起，心中也就满足了……
“所以……”无名指上突然多了一个凉凉的东西——白金的钻戒在路灯的灯光下也会熠熠放光；明子睁大了眼睛，吃惊地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行洋，“请你嫁给我吧！”
泪水突然夺眶而出，在脸颊上蜿蜒而下——明子猛地抱住面前的行洋，无言地回答了两个人心中长久的期盼——手中的书跌落尘埃，扉页的那片红叶，如火焰般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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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不敢保证能够让明子过上更富足的生活，但我会一辈子爱护她，保护她，尽我所能使她幸福……所以，”行洋再次低下头来，声音坚定有力，“请让我娶明子吧！拜托！”
“你……”荻野仁智仿佛还想说些什么，但面前这个已成为围棋名人的年轻人却又是如此的坚决，让他不禁语顿，“唉……”他仿佛认命地叹了口气，“既然这样，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他负气般地转过头，不再看面前的行洋。
“那么，”荻野太太双手伏地行礼，“请你一定要好好对待明子！”她的声音里仿佛带了一丝的哽咽——行洋马上回礼，额头碰触着双手，“我一定会的！”
拉门的轻响让明子回过了头，行洋明亮的双眸传递着所有的信息；轻轻地张开双臂，脸上挂着久违的笑容——秋叶如火，她依偎在他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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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贺你！是个健康的男孩！”助产士轻轻地将初生的婴儿递到明子的面前，孩子大声地哭叫着，满身的通红——窗外飞雪满天，仿如白色的幕帐。
生产带来的疲惫矢明子精疲力竭，她喘息着，忍受着还未完全消退的阵痛，艰难地抬起手臂，轻抚婴儿的脸颊：“你还真像你爸爸呢……”
“明子！”行洋带着满身的雪花出现的时候，明子正在给孩子进行第一次哺乳——她面带羞涩地掩好衣服，双目盈笑：“是个儿子呢！对局怎么样？”
“呃……”行洋一愣，“……我赢了！”他有些紧张地走到病床前，俯下了身，看着妻子怀中紧闭眼睛的孩子——明子伸手轻轻扫去行洋发丝上的片片雪花，却被他抓住了手腕；行洋轻轻地揽住明子，在她的额梢印上一吻：“明子……”仍旧只想呼唤这个名字，希望能够相伴永远……
Endless
后记：终于下决心写行洋了，好喜欢明子呀！祝他们两个白头偕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