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一段话：“早餐与其说是一天的开始，不如说是一天的结束，一起度过一夜的人们的结束。在那之后，新的一天开始了。”
按照这种说法，虽然我跟很多女子一起过夜，但是真正有所谓的“结束”的，今天却是第一次。
第一次和一个女人在早晨一起吃早餐。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不自然，却并不十分排斥。
季子坐在我的对面，她白皙的皮肤在晨光中显得透明，微翘的卷发和睫毛呈现出淡淡的金色。她的肩很消瘦，锁骨清晰可见。仿佛为了记住这难得的第一次，我盯着她看了很久。
“卿林？”
“恩？”
“干吗那样看我，早餐凉了就不好吃了。”她微笑。
“它们太精致了，我舍不得吃。”
“又在胡说。”
这一次我说的也是实话。如果有一天我会结婚的话，我要娶像季子这样的女人。这个念头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却吓了我一跳。
“卿林，听我说个故事好么？”她黑色的眼眸闪烁。
“好啊，你说。”
“从前，有一个天使爱上了一个凡人。她恳求上帝成全她的爱情，最终上帝被她诚意感动了，答应给她七天时间去赢得这个凡人的爱情。如果在这七天之内，他爱上了她，那么他们可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一直到老。而如果他没有爱上她，那么七天之后她便会灰飞湮灭。然而即使是这样苛刻的条件，她仍然为了他义无返顾地坠入了凡间。”
讲到这里，她停住了，我抬头看她。她只是看着我，很复杂的神情。
“然后呢？”
“然后，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她淡淡地，落寞地笑着。
第七天？好象今天是我和季子认识的第七天吧，想到这里，我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你不会在说，那个天使就是你吧？”
她似笑非笑，昂着头注视着我：“你说呢？”
“呵呵，抱歉，我不相信什么天使。”我的声音里带着嘲讽的味道。如果我相信她的故事，那我一定就是白痴。
她突然也大笑起来，眼睛弯成两道好看的弧线：“哈哈～其实我也不相信。”
“卿林，你很特别。”
“特别？我不觉得。”
“如果我对十个男人说这个故事，估计九个会被打动，而你就是那唯一的一个。”
“那是因为我的心死了。”我轻松地说着，好象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她好象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接下来就是一片沉寂。只有燕姿低低的嗓音充弥补着这片空白。
我们之间，好象经常会出现这样的长时间的沉默，习以为常。
不知道为什么，和季子这样面对面坐着吃早餐，心里一片宁静。我心的恶魔好象在这片刻睡着了。
“卿林，你在车里等我下，我去对面买份杂志。”季子指着马路斜对面的书报亭。
“恩，好。”
她正要开门，突然停住回过头来：“卿林……”
“？”
她犹豫了一下，继而意味复杂地笑了笑，摇摇头：“不，没什么了，谢谢你。”
？？？我不知道她原来想说的是什么，那是自然的，因为我不了解她。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是一样的。
看着她白色的身影向书报亭的方向走去，我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口气，觉得非常疲倦。
陪季子疯了一整天，逛街、吃饭、看电影，做着普通恋人应该做的事情，这是我作为答谢她早餐的报酬。然而我在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毕竟我终究还是无法过正常人的生活，无法认真地去谈一场恋爱的。
这个GAME不应该继续下去了。我，累了。
夜幕无声地降临了，行人匆匆，街道两边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闪烁起来。夜色、灯红酒绿、空气里暧昧的气息，刺激着我的神经。我心里的恶魔又开始不安分地蠢蠢欲动。
下意识地去摸口袋里的香烟，摸到一天不曾开机的手机。点烟，开机。果然，手机被一大堆短信弄的叫个不停。
街上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喧闹拥挤起来，似乎有什么事发生。反正我从来都不关心别人的事情，不过那家伙买杂志也去得太久了吧。
尼古丁浓重的味道包围着我，我一边漫不经心地翻看短信。大多都是女人发来的短信，有的还大骂为什么不回她们的短信，不开机。好，等下就找个骂的最凶的母夜叉出来解闷好了，我轻蔑地笑着。
突然间一条短信映入眼帘：“如果我死了，你也不会哭吧……再见了，卿林。”
季子！？我的心猛地一惊，抬头往书报亭的方向望去。那里聚集了很多人，却见不到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
接着，警车和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至近，我感到心在渐渐下沉。不，不……会吧？
我不顾一切地冲下车，拨开层层的人群。然后——
我看到一朵红白的花，盛开在路的中央。
那红色和血一样鲜红，那白色像雪一样洁白，好刺眼，让我感到一阵晕眩。
还好……还好……太好了……不是季子，不是季子……太好了……
脑子里响起一片轰鸣，周围人群的嘈杂声渐渐都听不到了；眼里只有那触目惊心的红白色，好象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失魂落魄地从人群里退了出来。
真奇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红白色的花呢？开得那样诡异，那样绝美。
那些人也真奇怪，只是为了一朵特别的花，值得这么兴师动众吗？
那，季子呢？
我的脑袋，好象不能思考了。
天空，好象下起雪来。
是雪么？还是天使白色的羽毛？
季子，始终没有回来。
回到公寓的时候，我去敲季子的房门，但是没有人应。
于是去问楼下的管理员：“我隔壁1001的女孩子回来没有？”
管理员用吃惊的表情瞪着我：“你没事吧？那里根本没有人住啊！”
“……”的确，我从来没见过季子从房间里出来或者是进去过。
从此以后，我没有再见过季子。
我始终觉得，她离开我是对的。她一定能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男人，而我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
生活还是在继续。
如果说季子离开后，我的生活有什么改变的话——
我搬家了，也许是为了躲避一些讨厌的女人；
我开始喜欢上燕姿的歌，去买来了她所有的专辑一遍一遍地听；
我会一个人开两个小时多的车，跑到海边去看海；
…………
但我仍旧是原来的我，不会为任何人流泪。
也包括你，季子。
所以，你要好好活着。在我不知道的，某个地方。
—— THE END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