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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片子吊我胃口太久。
还在今年年初,网上一则消息说,陈凯歌他们在横店影视城关起门来拍《无极》,等于把秦王宫包下来,游人都不许进去,我就想他们搞什么呀,肯定有什么值得藏着掖着的大手笔。
陈凯歌以前拍的《霸王别姬》我是看过的,不错;《荆轲刺秦王》我也看过,虽然演员一说台词就像演话剧,可把DVD的声音关闭还是挺好看的。而且我想,陈凯歌不会再让他的演员们拧着劲说台词了。
五月份,传来戛纳电影节的消息,说《无极》的十一分钟片花把老外看呆了,他们说:“从来没有见过电影有这么拍的。”我就很期待它在中国公映。
这样我一直瞄着新浪娱乐频道,知道自己中了炒作的计也还佩服这种手法,就是只告诉你这个东西引起什么效果,不提它的内容,连故事梗概都捂得严严实实的,相比之下我们在网上把一部小说连载得跟裸奔赛的还让出版社去宣传是多么的幼稚。
这个月谜底总算要揭开了,我在大街上看到“《无极》十五日公映”的广告就眼睛一亮,然后看手机上的日期。
韩三平在首映式上的豪言壮语又从网上传来:“我正式宣布,《无极》代表中华人民共和国参加奥斯卡金像奖评选!”多么激动多么自豪。
然后据说实行安检,过三道关,陈凯歌夫妇自己也接受安检,有列宁同志在克里姆林宫的风范。晚上他们则抱着《无极》的拷贝睡觉,防盗版(据新浪娱乐频道说)。
我等着十五号(超前点映还是贵了点),没事就下载传说中的“十一分钟片花”,还行,里面没人说话,但画面有梦幻的味道,估计这部片子在视觉上是值五十块钱的,对一部娱乐片来说有这点享受就该知足了。
我孩子看了片花也闹着要去,“我要看叔叔把阿姨放风筝!”(里面有张东健把张柏芝牵着在空中飞的镜头。)她才五岁,没看过电影,我就打算给她留下一个美好回忆(从片花上感觉这片子是唯美的,音乐也不吵人)。
结果等到星期六我们一窝子才到了电影院。开映前我们坐在休息室看《千里走单骑》的片花,觉得很对不住张艺谋,老谋子的片子可能是更好看的,但我们准备买碟看艺术片,买票看那种放在DVD里面就会催人入睡的大场面片。
前一场的观众退潮了,我说:“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这片子怎么样。”他们都在笑,看起来没有上当受骗的感觉哩。我们就检票入场了(没有传说中的安检)。
只看了二十分钟老婆孩子就退场了,老婆对电影的要求太高,孩子被吓着了。当时正演一万多头牛追张东健,孩子分不清那是真的假的,音乐又咚咚咚的敲在心坎上,引起心跳紊乱,有些妇女儿童受不了。
她们坐在休息室里吃了100分钟爆米花,按时间算,她们俩浪费了80块钱(大人50,孩子30)中的[(120-20)/120]×80≈66.67元。
我坚守着,花钱干嘛来了。
我觉得陈凯歌动了一些脑子把片头做得美仑美涣,然后就胡来。
片头有丹巴的大桃树,有烟波浩渺的湖,有仙女和小姑娘踏着涟漪而去……很梦幻,像那十一分钟片花的风格。对了,还有一段字幕:“当这个世界还年轻的时候,人和神生活在一起……”这让我预感到编剧会很聪明地利用古希腊传说的气氛以及《红楼梦》中一会儿现实、一会儿蹦出一个活神仙的套路来同时讨好西方和东方的观众。
但是将军一出来就恶心人了,他鼓着一张好像被打肿的脸,总是嘟噜着嘴说话倒还可以忍受,可真田广之先生为什么一见到女主角就露出一副在华北平原见到“花姑娘滴干活”的表情呢——见到王妃是这样,见到仙女还是这样——他的笑确实是淫荡的,眼神确实是色迷迷的,要知道他扮演的是一个大将军,可不是一个老光棍啊。
张柏芝扮演“倾城”——让三个男人为她拼命的主儿——可她的扮相不够倾城,尤其是出场,她站在大殿上对全体官兵说:“要是想看我斗篷底下穿的是什么,就把你们的武器放下……要是想看我这件衣服下面又是什么,就把你们的武器对准他(指国王)。”而全体官兵都听她的话,机位一变,镜头打在她脸上,影院里顿时响起一片嘘声,她没有配得上那句台词的香风艳骨,看起来比她的真实年龄还要老十岁,那一刻她就像菜市场里卖手擀面的大嫂。
再说无欢公爵,这哪里像个公爵,分明是个开赌场的,经常要自己动手解决纠纷,有时候又露出娘娘腔让人肉麻。张东健是电影里比较讨人喜欢的男人,瞪着一双纯真的大眼睛,带着阿迪达斯广告片里那种健康的肤色,跑啊跑,有时候跑得比光速还快,而且负重能力特别强,有时候背着个男人跑,有时候背着个女人跑,最搞笑的是他用一根绳牵着张柏芝跑,因为他达到了第三宇宙速度,张柏芝便脱离了地心引力,这就是我家孩子说的“叔叔把阿姨放风筝”。
从此以后,喜欢刘翔的女孩也会喜欢张东健。然而他们到底演了什么呢?我看见三个男主角都为王妃而痛苦,无欢公爵是搞不到王妃而变态,昆仑奴是默默地为王妃奉献,大将军是把王妃搞到手了(为了向观众强调这一点,电影里特意安排了俩人吭哧吭哧做爱的全身镜头,假如我孩子看到这儿,我会解释叔叔和阿姨摔跤,叔叔赢了)。
那么王妃为什么爱大将军?因为她认为大将军为她杀了国王,又跳了崖。但实际上,这事不是大将军,而是大将军的马甲——穿上鲜花盔甲的昆仑奴——干的。后来露馅了,王妃发现为她豁出小命的是昆仑奴,就扇大将军的嘴巴,回头爱上昆仑奴。但这时候已经没有机会跟昆仑奴做爱,因为他们被无欢公爵囚禁起来了。
电影里的爱情就这么简单:谁为我玩命,我就爱上谁,一旦知道搞错了,就不认C,知错必改嘛。当然王妃不认C是我们大家可以理解的,她已经被国王C成那样了,再被一个将军C几次算什么。这只是针对剧本说话,跟演员和表演无关。
这个剧的主题是什么呢,后来我看到决斗就渐渐明白了。王妃看着三个男人为她决斗,很有成就感,她坐在一张很宽的椅子上,就像我们坐在包厢里一样,很舒服。这三个男人因为巧妙设计的武打动作,都被刺中要害,要死了,王妃就过去作遗体告别。她显然不太重视那个大坏蛋公爵(尽管他长得很帅,但他的变态把她吓着了),她主要是抚摸她爱过几天的大将军和她刚刚爱上的昆仑奴,可惜的是,昆仑奴已经没有机会和她做爱。这两个人进入她的生活的重要契机就是“杀王”,为她杀了国王,对她来说爱情等于救命之恩,但一个是假救命恩人,一个是真的,她以前错用了盗版的,现在想用正版的,都来不及了。
不管编剧和导演希望怎么引导观众,我认为,正版的情人,那个奴隶,不能和王妃做爱,是悲剧所在。该剧的教育意义就是:做爱要找正版的,不要被鲜花盔甲之类的表象迷惑。鲜花盔甲之下是什么呢——王妃当初没有掀开来看一看——是不同的JB。昆仑奴那东西坚强,勇敢,光明磊落,总而言之是正版的,光明将军却是假冒伪劣货,而公爵的,简直就是一种带病毒的碰不得的东西。
剧中的一切恩怨情仇都是被三个JB推动的,正如《佐罗传奇》是一个侠客的JB和一个政客的JB为一个女人而斗争的故事——我这么认为——《无极》的高潮就是,三个JB在横店影视城的秦王宫展开决斗,编剧和导演独具匠心,没有让正义的JB战胜邪恶(这一点确实是比《佐罗传奇》高明),而是让三个JB都死翘翘,从而带来悲剧——该得到的JB得不到了,失去的才是最宝贵的。
这样用心领悟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娱乐片嘛,这么认真干嘛。但是我不能不思考它的主题,因为视听享受不过瘾,花五十块钱总要得到点什么。
所谓的大场面原来就是用Adobe Primiere都可以做出来的蓝屏叠加——你拿一根绳吊着张柏芝在一块蓝布前面移动,拍下来,再到电脑里把蓝色通道屏蔽,加在秦王宫的背景上——投资三亿就干这个呀;那凄美的音乐,片花里的音乐,也仅仅出现在片头,接着就是吵死一头牛的咚咚咚咚。
该片的武打设计,令人感叹“我们错怪了张艺谋”,因为《英雄》里至少还有棋馆、书库的创意。
撇开武打,《无极》也有些新鲜玩意儿,比如叔叔把阿姨放风筝、小女孩踏着水波而去,可对于号称“中国有史以来投资最大的魔幻巨片”的东西来说,这太少了,连一部鬼片都赶不上。
超光速奔跑可能是制片人引以为荣的,但它其实连美国电影《超人》的十分之一都不如,我们记得《超人》中有脱轨的火车回到轨道上、坍塌的大桥恢复原状等具体镜头,而《无极》里只有昆仑奴背着王妃在天空中的静止镜头,然后切换到童年时代的一棵桃树,真省事。给人印象最深的“放风筝”其实也是闹剧——一个坏蛋突然发出飞镖把风筝线切断,然后就看见张柏芝硬梆梆地坠落,冲向一座庞大的建筑物,我们看到这儿只能笑,美国人看到这儿会哭:“9.11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