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悠长,浮云游在春光冬寒里。
无数墨绿起伏绯红萦绕,绵延成难以理解的曲折昔年。
一个接一个。
从最初到最后。
淡淡的开始,淡淡的结束。
何处传来脚步声。
凝神屏息,仔细端详。
那是不停旅行中的人,背着轻薄的行囊缓缓走在路上。
虫师这P的问题在于半夜看得我心惊,失明的女孩空洞至极的眼神,半魂般守护子孙的祖母,烈焰梦境催生毁灭,黑夜锁链一角微光,孩童嘴角孵化出阵阵冷冽的气息……可无论如何严苛的死亡或者惨痛的离别,背景始终澄明如初。
柔和的音乐流泻相伴。
怪异,无奈,或者还有些恶心。
那样的生物,低等无谓。
为什么不能干脆省事,像无数灭妖除魔的正义一样轻易斩杀殆尽?
画面里,男人一直保持笑容,嘴角轻扬,银丝荡开数年涌动的风响。
碧色的眸间闪动着晶亮的神采。
烟丝明灭,轻柔的话语低回。
虫,本身是没有错的。
它们也想要活下去。
他轻轻抬手,手指拈起往事。
宛如那年尤在白鱼池畔,掌心传来冰凉的触感。
闭上眼睛看到光明。
银发。单瞳。
银发若有似无的拂过脸颊,单瞳中清楚的倒映出自己。
失去然后得到永恒。
原本就是这般公平而简单。
一夜桥
他紧紧牵着她的手,来到摇摇欲坠的藤桥。
胸口鼓涨恐惧,更多的却是对于幸福的想象。
那一刻,他天真的以为只要迈过了眼前的这座桥,海阔天空哪里都是家。
但是,谁亦无法预料命运轨迹延展的方向。
犹豫,徘徊,失足。
尽赋一瞬间。
生命无法承受的重量,碎断在万丈深渊之上。
他于是亲眼看她以伸手仰望天空的姿态,掉进黑暗最深邃的地方。
三年的时光不算漫长。
在三年不算漫长的时光中,他每日尽心竭力的修缮那座藤桥。
注定不能等待的人,注定无法得到幸福的人,哪怕心里存着一点希望的火苗,也是支撑的唯一的力量。
直到有一天,他遇见偶然来到这里的虫师。
空谷归来。一夜桥。二十年不期自至。
传说的夜晚,最后的告别。
怀拥冰冷彻骨的身体,温暖不再。
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吗?
已经不能回头。
一定可以忘记。
一定……可以忘记……再继续生活下去吗?
洁白如梦的桥撕裂的声响,点亮暗色的萤火,他微笑的流泪。
乘风坠落,衣裾温柔的贴伏在身体上,他想着,自己终于能够和她一样拥有这样的感觉。
天边的线
流星划破夜空,满天繁星正灼灼起了微波。
她遥指蜿蜒的曲线对他崭露笑颜。
虽然疑惑,却是深信。
因为相信曾经紧紧相连。
那日夕阳残照,话到嘴边说不出口,他想着还有明天。
却变故突生。
她的身体飞翔而起的刹那,快的像是一抹闪电。
他呆楞原地,只能眼睁睁看两只草屐从万丈青空直直的落下。
许久之后再次见面。
她身侧跟随银发的奇怪男子。
天边的线,会牵走她的灵魂。
所以,你要好好的待她。
可是看不到摸不到……看不到摸不到的话,怎样才能唤她回来?
星星消失的白昼,日光灿烂。
不会消失,只是看不见。
不会离开,只是看不见。
仅仅只是看不见。
眼泪顺着脸颊流淌,模糊了一空寂寞的星海。
他执意迎娶了她。
一碗清酒漾漾的鳞光,他轻轻笑。
对着虚无,口里尽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言语。
即便要承受更多的恐惧诧异嗤笑怜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相信紧紧相连的,是彼此跳动的心。
所以,终有一天,她誓必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轻轻笑。
一如那日夕阳河岸。
晓之蛇
樱花树下,午后沉睡。
有谁偷偷溜进梦里,拉开记忆的抽屉肆意吞噬。
熟悉的食物,亲朋好友,甚至简单的常识……盯着跳上木桶对一只螃蟹大惊小怪的母亲,少年无奈的劝阻,回头对银发男人说了声抱歉。
可纵然除了身边的日常琐事忘掉其余全部,母亲也是不忘吃饭时多备一副碗筷。
据说这样可以保佑常年在外的人平安。
温柔的解释着,她垂首,额发柔柔覆盖。
每天心心念念的事儿,又怎么忘得了?
一起去找你的父亲吧。
……恩。
少年脸上挂起十分不屑,到底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慈祥的母亲,无法安眠无法记忆的母亲,他又怎么可能真正拒绝?
但,没有预料结局却那样讽刺和可笑。
车水马龙,尘烟仆仆,他们见到的是另一番的天伦之乐。
他的父亲,她的丈夫,如今已是别人的父亲和丈夫。
她急急的拉着儿子向前疾走,顿足一呆,慢慢倒在了路边。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出来旅行,现在要回去了。
统统忘记也好。
遗忘也不见得全然是件坏事。
如果吃饭时再看母亲不自觉的多添一碗,且权作心安。
笼中
翡翠叶绿,一束白光。
什么人在当中迷失了道路。
悲伤的起源,是不同生物之间诞下的孩子,孤独的迎接成长。
外表与常人无异,却一步也不能离开出生的土地。
毕竟唯有这里,才能孕育她全部的生命。
其实不是不清楚后果,只是看到那人离开,心里会有种自私的念头闪现。
留下来。想要把他永远的留在自己的身旁。
清甜的水汩汩溶进血液,四肢骨骸铭刻记忆。
兜兜转转,总会回到同样的位置。
无数次尝试,无数次失败。
所幸有人陪伴自己,便也不会觉得分外难熬。
娶妻生子,其乐融融。
他不能控制的想要回到以前居住的村庄。
让自己的女儿像正常的孩子一样的长大,这才是他向往的生活。
她流一滴决绝的眼泪,用尽全力挥舞手中的利斧。
斩断了,关于前世今生,关于自己体内淌着的那棵白竹的血脉。
眼见仓惶离去,她不过想要放他自由。
尽管代价或许是自己的死亡。
万物生息,枯萎孕育另一出转折。
因此,来年繁春,嘤嘤啼哭里,请容怀等待下一个轮回珊珊而来。
笔之海
肉体凡胎,半身污浊。
疼痛附在骨髓深处,也成为了习惯。
习惯听尽杀戮,习惯笔耕不缀,习惯了最寂静的夜晚没有声音的哭泣。
童年一梦,她未见嬉戏打闹的调皮日子,有的只是日复一日的端坐在廊边屋内。
那么多的见闻经历堆积岁月,她的心变得焦躁不安。
带着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任意践踏生命的人,洋洋得意的在面前吹嘘自己缔造的血腥,困惑夹杂悲哀,更有什么纯粹的东西默默酝酿。
怎样才是共存的方法?
那不过是没有真正面对虫的人的幼稚想法罢了。
哦,那样的事我正好有很多呢。
她惊异的抬头,刚好可以看到银发男人碧色的瞳孔。
波光流转,彷佛四月春水五月花。
她站在布满墨迹蠕动的虫身的房间里,笃定笑开,坦然自若。
要是有一天我的腿好了,我们一起旅行吧。
好,如果那时我还活着的话……
一定还活着。
和那些未知的生物一起,共同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璀璨虹彩,遥遥炊烟。
冬日花开复落,金黄稻谷甜香。
几度风帆吹来旧痕,衰老复活转瞬起伏。
走遍山水,风雨路途,余温遗落一天一地。
若生命注定迟早破壳而出化茧为蝶,那么无论行到哪里都可以成就出一番幸福冷暖的故事吧。
PS:说了今天写完就今天写完~啊~困死了~~~~~推广虫师啊OT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