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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十二国记 心弃急(完结)

楼层直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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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5楼 发表于: 2006-01-27
六太泡在水里,想趁难得远离血气的时间好好想想,可脑子里空白一片,像有根筋在不停地抽搐,怎样用力也想不了东西。
正难受处,只听得外面门响,帘子一撩,望皓走了进来。
“到…时间了吗?我马上起来。”六太忙说。
“不,台辅今天想呆多久就呆多久。”
“可以吗?……那望皓你……元宗他?”
“我不想每天都背着一个喘不过气的人遭人白眼。”
六太怔怔地望着他,半晌才低低地说:“对不起!”
望皓失笑道:“麒麟真是慈悲的生物啊!”
六太看向他,冷冷的眼神,夜一样深沉不见底的眸子,让他想起在同样深沉的夜里见到的那一个有着同样深沉名字的人。
“望皓……叫我名字吧!”
望皓奇怪地看着六太:“名字?!这样的殊荣?台辅不是应该恨我吧!”
六太低头笑笑:“恨!?……应该吧!可不知为什么,就是恨不起来。”
望皓笑道:“是我的谎话起作用了吗!”
“我知道,那不是谎话。”
望皓一笑:“那么——为什么?因为我像他?还是台辅希望我像他?”
“不,也不是……你是你,他是他,可是……为什么……我是不是很没用,明知道圈套还掉进来,就像……”他突然顿了一下,低声说:“你们希望的一样。” 六太笑笑,看着水面:“这不是你们一直希望我回忆起来的吗。”
“再锋利的刀剑,也比不上旧伤口上的一刀。”望皓淡淡地回答。
六太全身一阵冷气上涌,500年前的情景,演戏般在他眼前闪回,一股如怨如泣的气在他胸中升起,周围突然安静下来。
片刻,望皓轻笑一声:“那是元宗,与我无关。”
六太慢慢地抬起头,看着望皓,两副冷冷的面孔重叠在一起。
“望皓……今天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六太奇怪地问。
望皓看着六太奇怪的脸,不禁笑了起来:“不是临别关怀啊!只是,因为我要出去一段时间。”
“外出?!去干什么?是元宗命令你去的吗?”
“是,不过台辅还是不要问我去干什么的好。”
“是……吗。”六太突然倒吸口凉气,“千万不要!”
“台辅想阻止我吗!?”
“我……你们……总是这样……不在乎地……”他低下了头,他有什么能力阻止呢,他有什么资格问呢,连到顽朴都没让他露面,这次出去,无非又是做那些在关弓做的一类事吧!自己现在自身难保,能做些什么呢,自己现在身陷囹圄,难道还能劝解他吗。
“做那样的事!”六太看着望皓,“望皓为什么不离开元宗呢!”因为他是你的主上,是你的恩人吗!”
“不,我们之间只是雇佣的关系。”他轻笑一声,抱着双臂靠在门上,“我可不是六太那个朋友。怎么说呢,虽说身份也是仙,是州侯的下臣,可实际上我们完全不是这样,他要我做他的射士,而我要仙位和钱作为交换,说好了的,就是这样的关系,而实际上,他并不完全信任我,我也不完全相信他,我们都知道彼此的底线,他只不过是个有目的的雇主罢了,仅此而已,从某个方面说,我对他只有恨!”他歪歪脑袋,“……一点点,也算是帮过我,等到还够了,到了期限,感到厌倦,迟早有一天要离开的,终究是个为钱受人雇佣的黄朱嘛!”
六太感到一阵沉默压在两人之间,不知怎么开口。
“那……那个……季平,也是一样的……黄朱吗?”
望皓失笑一声:“他?!他只是一个失去了土地和里家的平民,和他的母亲一起,招入军中,黄朱……我已是黄朱,元宗不会让两个黄朱在一起的。”
六太睁大了眼睛:“难……难民……”又只能默默地低下头。
“你们……能放了他们吗?”
望皓再笑道:“台辅不是很讨厌他吗!现在却想救他?您不是不让他服侍吗?您以为这能让他跳出是非圈?!您在关弓没有成功,在易化也没有成功,现在的您,就更能救他了吗?”
六太全身一震,是啊,当初都没能救他,现在的自己,就如同困在这小小的浴桶中一般,动弹不得,更何谈救季平和他的母亲呢。
归根结底,竟是自己害了他们,六太顿时懊恼不已,满腹悲恨没个去处,一怀愁绪,唯有默默而已,沉默许久。
“望皓……还想回去吗?”
“不。”
“真的……不……回去啊!”
“回去!六十二年之后?!现在的我?!”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嗯,那个,关于日本,我每年都有去的。”
“哦,是吗,还是老样子啊!”
“不,不是了,比起你那时候。”
“啊!不是,我不是指那个。我见过后来的海客,听他们说过,日本的国土,还是那么大一点嘛,听到的时候没有一点意外,觉得,本来就是那样嘛。说起来,那个海客几乎要和我打起来,还是老样子,还是老样子,有些事情就是不肯承认。”
“是吗…… 不过,现在情况已经好了很多了。”
“是吗。”他没有感情地答道,六太看着他,他已经忘了,忘了那个另一个世界里他的故国。
难以忍受的沉默……
“对不起。”
望皓失笑地看着六太:“麒麟的……慈悲吗?我一点也不在意啊!台辅……像是在安慰我啊!不过,应该安慰的是台辅自己吧!”走向怔住的麒麟,望皓说道:“水还热吗?台辅不要忘了身上凉啊!”
“望皓……求你……别再……杀人了……”六太软软地抓着他的手,低低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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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6楼 发表于: 2006-01-31
最喜欢六太了

觉得楼主的对话太多,看得眼睛疼

没事装装傻
有事装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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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7楼 发表于: 2006-02-01
是……
直绎胸怀100字就能说完,还是要从不能直接表达心声的说话表现较好。
不是没想过,只是已改不了了,当drama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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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8楼 发表于: 2006-02-01
六太回到牢中,不知怎的就失了力气,倒在了在床上不能起身,浑身难受像着火一般,偏偏脑子却清醒得很,而千头万绪,又像中局的围棋,密麻纷扰,让他觉得几乎要将他的脑子里涨出来。
六太在床上抱着头昏昏沉沉,不知是做梦还是现实,只觉得眼前微明,像是光从墙际的小窗透出来,只听得房里轻微的脚步,身边窸窸窣窣的声音。
“台辅,您醒了!?”文惠的声音,扶起想要起身的六太,闪开身子,房里另一个人在他面前行着平伏之礼。
“这是元宗新派来的侍从。”
六太眨了眨模糊的眼,突然全身一抖地回过头去,挡在文惠背后。
“季平!……不,让他回去!……我不需要他!”
文惠也吃惊地回过头来:“是你!”
六太在背后低低地说:“快放下帐子……别让他看到我的脸!”
文惠愤愤地说:“您还怕他看到您的脸吗!他根本就知道您没犯失道之症吧!”却还是无奈地放下了帷帐,恨恨地看着下面的孩子。
“就是你吗!这次又想做什么!?”
跪着的人一颤。
六太透过帷帐抓着文惠的手。
“文惠……让他走吧!”
跪着的人更低了头,下面的人抖抖地说。
“麒麟的……慈悲!?现在,还要说这个吗!”
“若不是台辅的慈悲你能活到现在?!”
“慈悲……慈悲……”
“文惠,让他走吧!”
“慈悲……若真是慈悲,现在有什么用!在我们快要死掉的时候,为什么没看见你的什么慈悲!”
六太和文惠都倒吸一口凉气。
“夺走了我们的土地!逼廹我们做工!这些不都是你做的!妖魔来的时候,为什么不见你的慈悲!
六太和文惠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都说麒麟保佑百姓,你这种麒麟有什么可依靠!……我妈妈,在爸爸死的时候,在我快要死的时候,只有她没有放弃,我才活了下来,现在,我要救她,我要救她!你的慈悲有什么用!只有依靠自己……”
六太靠着床沿的身子往下滑。
文惠站起来:“你!只想着自己将整个国家陷入战争!出去!”
“战争!?……麒麟不也是一样!他不也是到元州去到擁州去!要打仗吗!让百姓陷入战争的,是他!”说完,头也不抬地冲出去。
“台辅!?”文惠吃惊地回过头去。
帷帐里的人脸色苍白,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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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9楼 发表于: 2006-02-01
时至孟冬,日气趋寒,云矮天低,阴霾渐重,风刀霜剑,一如当下情状,和着即发的戾气,以刀兵之势,利刃般刮向云海之下的人们。半空中低低压着的云层,如巨石压城,每日间越发沉重,满满酝着的水气将到临界,憋着,等待着即发的一触倾泄而下。
铁黑色的凌云山上,高耸于厚厚的雪云之上的州侯府,应和着下界的阴寒肃杀,州府内殿,一个全身软甲,面容清癯的灰发男子皱着眉头立在房中,这便是光州师将军韦校,他低着头,口中恨恨一声,像要驱散胸中的焦燥似的,一把推开了内室的窗子,满满的凉风吹进来。
“不行!绝对不行,拆散元州师,我们就少了一支攻打靖州的力量了!”
“拆散元州师混入我师,正是为了增强我备师力量啊!”
“备师!你是说那些不能成事的平民!?”
“对,如果有正规军的加入,想必一定能对我光州师更有助益!”
“你这是杀死元州师啊!”
“我不是要杀死元州师,只是要利用它的牙齿和爪子。”
“一只砍掉了牙齿和爪子的老虎还有什么用!与一只死虎无异!”
“不,我并没有杀死这只虎,只是让它更为强大,增强了它的爪牙,不是吗!”
“强壮!?让怀有异心的元州军与备军混合,只会自寻死路!”
“那你要我怎样!把一只老虎养在身边吗!我绝不会让自己身边有这种不知何时会爆发的危险!”
“既要与元州合作,就要有所信任!连信任也做不到吗。”
“信任!?你明知道元州根本不信任我们,难道你会相信那两个女人吗!”
韦校失望地回过身来自语道:“难道你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总之,我这么做,完全是削强扶弱,即消除了对我光州的隐患,又可扶持散乱的备师,岂不一举两得。”
“这种方式,元州绝不会会答应的。”
“她不答应也得答应,已坐上了这条船。”元宗冷笑一声,“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你这样做,光州和元州之间的联合会破裂啊!”
“不,她们已经同意了。”
“什么!?”韦校猛地回过头来,调动州师军队,竟将一州将军撇在一边,在他脸上,更多于惊讶的,是愤怒的表情,然后便是失望和悲哀。
沉默一阵,韦校眼风扫着元宗:“你以为这样能对付所有人吗。”
“因材施教,不遵教化者无异兽类,没有合作的价值。”
韦校因笑道:“你也懂得避其锋芒吗!”
元宗看着他:“我今天可不是听你来教训我的。”
“那是什么?信?送走了吧!难道回音来了?”
“正是叫你来一起听听回信。”元宗说着拿起桌上的木盒走到窗边,掀开一只金丝笼子上的丝绒,一只青鸟伶伶地站在里面,元宗打开盒子,捡出一颗银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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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0楼 发表于: 2006-02-01
“台辅,您这样做,真的考虑到后果吗!对于不可避免的战争,您真要让它在关弓发生吗!您可知道如果首都沦陷,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怕自己再一次地心软,文惠突然转过身去,双手狠狠地拍在窗台上。
“元宗以您为挡箭牌,到了关弓,甚至玄英宫,自认止的已经达到时,台辅您自身当如何?如果元宗想趁此杀掉主上,台辅您该怎么办!如果元宗取到了白雉的脚,这便是一个假朝!而诸侯那时群起攻之,到时又要死掉多少的百姓啊!”文惠一口气不敢停歇地说下去,扭头过去看着六太。
六太神态苍白地看着文惠,脸上甚至带着歉意的苦笑:“可是,现在就有面临死亡的百姓和士兵啊!我实在无法对他们说出,为了王和麒麟以及其他关弓百姓可能的死亡,请你们现在替他们去死吧这样的话来。”
“台辅!”
“如果连当下的百姓都救不了,还有什么资格去说救以后的人呢!”
“只要是战争,就一定会死人!”
“不,这场战争打不起来的,元宗不会打,我也不会允许!”
“什么!”
“元宗只想到关弓称王,不会愿意在途中有阻碍,这就是他绑架我的原因,擁州以救台辅为名出兵边境,可以说是救我,也可以说是讨伐我发动的叛军吧!擁州的挑衅,元宗一定不会应战,必然拿我做挡箭牌。元宗对外不也是说是我发动的叛军吗!相宏虽然认为元宗不会伤害我,元宗也一副不敢伤害我的样子,可一旦元宗真拿我作为威胁,相宏还是不敢动的吧!这就达到了元宗的目的,而且我也不希望战争发生。”
“那您还要写劝降信!?”
“那正是元宗利用我来要挟和我不愿引起战争的表现啊!而且相宏那家伙恐怕不是我亲自写信,他也不会那么容易罢手吧!”
文惠低了头,闭着眼,不停地摇头道:“等到了关弓,您还能把战争拖到哪去?您要向主上劝降吗?您怎样保护关弓的百姓,全雁国的百姓!您真有这样的自信能不发生战争不死一个人吗?您这是为救10人而杀百人啊!”他狠狠扣着窗台。
六太怜悯而抱歉地看着他,忽听得身后门响,元宗和韦校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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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1楼 发表于: 2006-02-01
文惠蹲跪在六太面前,捂着六太的耳朵,低着头,喃喃地说:“您不该听的……”元宗冷笑一下,口中道:“不扰台辅清休。”走了出去,韦校看两人一眼,也随之而去。六太捂着文惠放在自己耳朵上的双手:“文惠的手可真暖啊!虽然那样对我说,可你的手,还是那样地来保护我,我没事,真的没事。这些话,文惠也对想对我说吧,可是文惠还是没说出来,还要保护我,真是温柔的人啊!”
文惠蹲跪在六太面前,几乎要坠下泪来,他低着头不敢抬起来,不敢看面前的脸,他感到了发烧的热度,可口中听到的只是“温暖”,他觉得自己又一次被这灼热烫伤了。
他以为他握着他的命运,而不是宿命,尽管当初他甩开那双手,“命中注定,您生来就是麒麟。”他也从不认为他除这唯一的宿命之外余下的一生也要被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所支配,他逃!他拒绝!他下跪……
哪怕这样,他仍执拗地认为自己的人生不会由那两个字所决定,就像他当初不尊天命跳到蓬莱一样。他犯戒律,回日本,跟他一起到处游荡,管闲事,成为十二国里臭名昭著的麒麟,他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自己的命运,可是看现在的自己!——他抗拒了500年,现在它终于追上他了。
不,这真是命运吗?如果真的存在“天帝”,会让他的麒麟落入这样的境地?或许,早在他拒绝选王发起鸣蚀跳到蓬莱后,就被天帝所舍弃了吧!又或许,这一切都只是借口,这一切只是他在唯一的宿命注定之后,顽固地要抗拒自己的命运之中,自以为已经在自己选择着的命运里,由自己本身的愚蠢造成的。
结果,他逃避着自己的命运,却落入了更大的由自己的愚蠢造成的命运中,自己为什么要是麒麟!仁慈、悲悯……出生的唯一一次注定,落入了冥冥中不可逃避的宿命。
突然,觉得很悲哀。
他紧握住捂住耳朵的双手。
“文惠,叫我六太吧!“
文惠一惊,略低下头:“台辅……微臣怎能……僭越……”
“那有什么关系,文惠是好人啊!”
文惠看着他微微笑开的脸,扭了头,咽下了眼中的泪,只觉两股热流,在烫着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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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2楼 发表于: 2006-02-03
随着第一股从戴来吹的寒风,雁进入了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候,连远离下界的凌云山上也感觉到了阵阵寒意,积蓄已久的云蔼被寒风压榨着,挤了临界点,忍耐不住的鹅毛般雪片纷扬直下,狂暴的北风利刃一般,以大地为刀俎,万物为鱼肉,在大地上肆意纵横撕拉切割,和着纷纷扬扬的雪片,摧枯拉朽,荡腐击陈,扫荡着每个角落,摇撼着每个人的神经。不大的初雪,也渐渐填埋了坑洞角落。远山淡扫蛾眉,树立浅霜披挂,覆上了薄薄一层。
元州联军在出兵这一天就遇到了今冬雁州国的第一场雪,一片牙旗帜旆,营旗猎猎,雪刃林立。把昏昏沉沉的六太背上乘舆后,士兵就把文惠强行拉开,带走了六太,不知怎么弄醒了他,文惠看六太站在乘舆前,似乎在说着励兵誓词,见得身子在风里摇摇晃晃,灰色“失道”暗纹的脸色越发苍白。突然像是一阵狂风,只听得外面一阵低低的喧哗声,很快平息下来,连守着文惠的士兵也忍不住探头张望,原是领军大纛被狂风吹了下来,看守的士兵走了开去,帐外是不安的低语,被元宗的声音压了下去。六太被送进来,他干呕着,摇摇晃晃,扶着文惠的手。
一支不安的大军,向着关弓浩浩荡荡地进发。

关弓,玄英宫内,后宫,一个普通的房间,一个男子正歪在长椅上,身边另一个男子手中捏着一张雪涛笺,正细细研读。
“……我现羁于光州以为入关弓之备,今雁州局势虽未置于生死之地,安知放任如光州颓败之情形日久将至雁于何境地!好兵杀戮亦非你我之愿,速弃兴兵杀伐之意为盼,联军可拒仁心应存,尚免于妖魔各州、隆盛之雁州昌景方可存矣,违此父母之心若苟存于百姓涂炭,之情之景吾将情何以堪,切切。”
尚隆看着,因口中说笑:“六太什么时候也学会卖文弄酸了!”脸上却半分笑不出来。
成笙捏着这张薄薄的雪笺,说道:“这…种法子,亏台辅想得出,更亏相宏看得出来,台辅不会也是用这种方法说服元州侯的吧!”
“是在头发里藏了什么东西吧,藏头……那小鬼都是熟手了。”尚隆若有所思地说。
“你到底怎么想的!真的这么不在乎吗?不出兵征讨吗?在关弓开战,你知道结果吗!?”帷湍双手压在桌上,盯着自己面无表情的主君。
“不是我啊!”尚隆淡淡地说,“不是六太那小鬼吗,如果他想开打,根本不会写成这样的信,你们这三个家伙想套我的话,也用不着装傻呀!”
“你知道在关弓开打的局面啊!你们主从两个一个固执另一个也想装湖涂吗!?为什么也叫相宏按兵不动?兵少也并不至于会输啊!”
“因为是六太那家伙想要的啊!”
三个人一齐大皱眉头,不耐地抱起双手。
“事实就是这样嘛!”尚隆一副无辜的样子看着要杀人的三公,“那小鬼怕血怕得要死,怎么也不肯开打,而且相宏那家伙为人鲁莽,行事快牛破车一条肠子,他不是傻瓜,六太可是胆小得要命,还把要打的人都一并送我才肯放心。”
“送给你?一个没符没兵的擁州侯!?”
“符印什么的那些东西——你们这三个家伙都不听我的放了使臣走了,还用说那些天高皇帝远的吗!”
“军士呢?”
“他不是还有守城军吗!不用我什么都说得清清楚楚吧!何况主师也都还在啊!”
“主师可在那里啊!你……你连叛军都想用!?”
“我的军队可不是叛军!雁国养的军臣是人可不是驴,你们三个可又是每次都听我的?雁国军可不是只会看牌子做事的木头军。”
“那么你是想……”帷湍突然吸口气,“台辅也想……”
“可这和关弓有什么关系?”成笙盯着尚隆,“在哪里都可以随时倒戈啊!非要在关弓吗?还让相宏来找你,相信这样的家伙……你真的可信吗!”
“连醉狂也开始这么说我了啊!”尚隆阖眼一笑,“元完绝不想在中途出差子阻碍他进关弓为王,能不开打就不开打,为什么他要绑架六太不是吗,我们在这儿以逸待劳有什么不好。”他轻轻一笑,“六太这家伙心软又胆小得要命,不想连累别人,靠来靠去还是依靠自己——啊!就是我啊!国君和麒麟不是互为半身吗!——这样所有的事不过是在他一人身上,并且更有把握,不费余力,关弓一战收拾,成败一己之身。”
“这样才肯说吗!相信你这样的家伙……”帷湍叹着气,总算知道了尚隆的想法,可不知为什么一点也没有放下心来。
尚隆捏着那张信笺,自言自语般:“就算元宗利令智昏,你又真的愿如此冒险吗!”
绮窗外的云海翻涌奔流,蕴着即临的大雪。

关弓,玄英宫,大殿
“啊!照着时间,照着步骤,按部就班地,也该到讲条件的时候了,不过条件就有点不同了,这条件还真是让人耳目一新啊!真不愧是海客。”
“州侯也是为了雁之繁荣着想。”
“是吗!其实归根结底也没什么不同,不就是想另设一个王吗!”
“主上误会了,州侯只是想以百姓之愿为意,以推选之法来决定雁之玉座,以免为政偏颇之患。”
“说来说去,就是在说我独断专行咯!”
“主上言重了,正如州侯之轮值一般,并非因为所行不当,只此也可让主上暂脱繁重之政务,尽享人间之乐事。”
“哈哈哈……!”尚隆不由得大笑出声,“说的都一样嘛!他也想违背天意,自选君王吗!”
“并非如此,王乃天命所归,国不可一日无君,王仍可留于宫中,持宝重为雁之股肱之臣。”
“刚说些有新意的东西,终究还是一样的目的啊!想不到不愿轮值的光州侯倒要我轮换下台,我还当他只是不想离开好好经营了一番光州老家呢,看来抓住了台辅,还是要多多利用啊!”
“州侯实为无奈之举,只苦于忧民之心无法为主上所理解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忧民!?抓走台辅吗?你还真以为这是大化二十一年啊!虽然真的很像。”冷笑一声,“是故意的吧——针对六太。还是要让所有百姓去做买卖,起刀兵之乱呢?
“州侯只是不愿万民受苦,且台辅已病入沉疴……望主上早日悔悟……”
“哼!面对我也要编这样可笑的谎话吗!这些是拿去愚弄百姓的吧!台辅沉疴!要也是你们的功劳!如果你们敢对台辅怎样,”尚隆捏紧了剑柄,“我就让你们后悔升而为仙!”
“州侯……只是想兵谏……”
“不用说了!我还以为会有些新意呢,不过还是要我下台罢了!”尚隆扶着剑,缓缓地走下玉座,看着来人,
“这个游戏已经有人输了一次,元宗还想再玩一次吗!现在不是大化二十一年,识相的话就快把六太送回来!其他的话我不想再重复一次,你们家州侯也明白,不明白的话叫他去看大化二十一年史或大化二十一年右史庭纪!”尚隆话中带着冷冷的金石之音。
陛下的人更伏低了身子。
尚隆挺起身子,挑着眉看着下跪的人,慢慢地说:“州侯都了解雁史嘛,这些话……你家州侯也知道吧!所以……”他微微咪起了眼睛,“你也用不着传什么话了,就留在关弓吧!玄英宫的渊岳可太冷清了。”说完便回过头去,看也不看一眼。
“主上恕罪!”来人急忙平伏贴额于地:“下臣只是传话而已,所言皆为州侯的意思!兵者言: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尚隆回过头来,冷笑一声:“连剑都还没拔出来呢!元宗,你就派这样的使臣来见我吗!你手下这样的人,也想赢我吗!”



玄英宫,内殿,房内,一个男子正被三个人死死地盯在椅子上。
“你这家伙,把话说那么绝,想激怒元宗吗!你觉得台辅现在没有危险,就口口声声地当作游戏,不顾台辅的死活了!”帷湍气急地说。
“什么啊!你们这帮家伙不会听我的吧!不是让他回去了吗!”尚隆歪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棋盘,转过脸来无辜地说。
“你那样说,不怕惹恼了元宗,迁怒于台辅吗!”
“元宗不是那样的人吧!况且,现在也是他需要台辅的时候了,早点决裂,他就只能依靠台辅了。”
“你是想把元宗逼急了吗!”成笙在一旁说。
“好一个劫!”尚隆摆下一粒棋子,“脓疮还是要快挤才会好得快,这下他不能不加快行动了吧!虽然也预料到这样的结果,但还是不会想到这么快的,少了点准备的时间会不会对我们比较有利。”
“你这笨蛋!就为这个拿台辅的安危开玩笑吗!”
“哼!”帷湍狠狠地瞪了尚隆一眼,叹了口气说:“本来就算集合元州军,就算五万五千军,首都州师加上禁军七万五千军对付起来也是绰绰有余的,就是你这家伙……你这……家伙!”
原来尚隆说天下升平日久,国家用不着也养不起这么多军队了,反正麒麟也讨厌战争,六太也根本就不管靖州师,只说了句随你便,尚隆就来了个大裁军,裁掉了禁军和州师各一个军,说什么要是打仗就让他们回来或是再征兵,还说什么各州将士和全雁州国百姓就是首都的后备军库,大不了再让各州派兵就是了,让三公骂翻了天还是没拦住。
“现在光州加上元州师擁州师,边境绞杀妖魔的一万军,还有招募的他国难民和黄朱,足有六万五千军,快抵上一国的王师了,往坏处想,如果途中再征募百姓,再加上可能的降军……你要怎么办!!而现在……现在……叛军就在家门口,怎么来得及让其他州侯派军啊!”帷湍恨恨地骂。
尚隆坐直了身子。
“你认为那些乌合之众可以一战吗!?”尚隆挑着眉。
“光州的所谓备师根本不可用,难民和黄朱根本不用说,一个弱,一个只为钱,你们会信那样的军队吗?元宗也不是傻瓜吧!根本是虚张声势。而边境师本来就是王师,不会死心塌地,元州师和擁州师嘛,被逼去打的仗会有人情愿吗!所以元宗真正能支使的,就只有他的三万军而已。”
“可你知道外面的谣言吧!元州军和擁州军说不定会相信啊!”
“这个就用不着担心了,我已经有安排了。”
“什么!”帷湍怒吼一声,这家伙又瞒着他们什么了。
“总之,这个问题结束,谈下一个吧!”说完像是结束了无聊的话题,长长地伸展开双臂,枕到头下,看着三人。
三双眼睛目光灼灼地闪着狐疑之火把他顶了回去。
帷湍长叹了口气:“你又在瞒着什么,这是你身为主上对臣子应有的态度吗!”
“这又是身为臣子的你们对主上应有的态度吗?”尚隆对着环峙身边的三人说道。
都500年了还乐此不疲,可三公们都已经疲惫不堪了,反正到时候总会得意洋洋地说出来的,就让他存着这份得意吧!
三公行礼,便自离去,尚隆突然叫住最后的人。
“无谋,和我下盘棋吧!”
“不!多谢主上抬爱。”
“怎么!不相信我的棋力吗!”
“不!正是因为太了解!”说完便再一行礼,匆匆而去。
“哦!……太了解吗?”
尚隆回过头来,手中执着黑子,看着棋局,自言自语道。
“又要……和自己对弈吗?可惜,我已经执了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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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3楼 发表于: 2006-02-04
光州和元州擁州联军在时停时下的雪天中行进,六太和文惠的乘舆也因风雪无法在云海上飞行,一并与军士一起行军,而六太发呆昏迷的情形也越来越多,呼唤使令的声音也越来越低,有一次文惠竟然发现六太褥上垫的竟是新制的朱狷的皮,终于忍不住将晚饭的肉汤连同桌子一齐摔了出去。
六太连忙阻止:“文惠,不要这样!”
“这也需要慈悲吗!没有了渊岳,他们还想用这些控制您,您不生气吗!”
“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啊!养足精神,明天就到小蓟了吧!”
文惠一愣,不由得暗里叹了口气,似乎是解印封印多次的缘故,六太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弱,甚至连雁的路程也记不住,可进入自己的属地靖州后,他的记忆像突然恢复一样,不再担心地询问不愿开口的文惠了,而文惠却祈祷着不要再听到六太呼唤使令的梦呓,不再度过难以安眠的夜晚了。

怀着可能面对恶战的心情,联军进入了小蓟,大战一场或是以六太逼其投降都想到了,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军临小蓟城下后,联军面对着的,竟是一座城门大开的空城,小蓟太守卫伯站在城楼上,条桌香案,燃烟袅袅,像早已等候联军多时一般。
元宗冷冷地说:“这是、什么把戏!”六太也满腹疑惑,只见卫伯在城楼上,稳稳地站定,凝息敛神,面向东方,拱手一深深一拜,也不看元宗一眼,朗声道:
“雁州之国,民命为天,今叛军来袭,实不愿陷民于穷兵之乱也,且小蓟微城,兵士实不堪一挡虎狼之军,特携全城百姓登高避战,空城以待,小蓟之城及城印亦一并奉上,小蓟之军士,亦皆屯于山麓护民。并城中所有,足下皆可予取予求,任取所需,补以供给,惟望切以民命为要,勿起杀戮之心,亦勿行烧夺抢掠之事,否则,既污台辅仁慈之心,亦激天下愤逆之心!虽小蓟兵单力弱,也必将忘死而战也!”
说完,再拱手向东一拜,将城印于桌上一顿!在众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中拂袖而去,始终不看元宗和六太一眼。
六太这才觉得好过一些,胸中紧绷的一根弦突然松下来,全身也塌了一般,可卫伯的眼神却压倒了他。
六太心中乍惊还喜,不知真假,却等了许久,也不见联军入城,只听得外面窃窃议论,原是元宗疑心有诈,想派一支备师先入城做探,六太急令侍卫道:“不要!元宗如果疑心有空城计的话,让我带头先入城,不要牵连军士!”
“台辅真是仁慈啊!”元宗的声音突然在六太身边响起,六太一惊,乘舆的帘子已被掀开,元宗似笑非笑的脸露在帘外,“怎可让台辅轻易涉险呢,臣下将亲护台辅台辅乘舆,以备师为先入城。”
“元宗,你……”六太一呆,“人……质吗!”终究说不出话来。
其实六太心中也担心是空城计,等深入了空城,进了城郭后,发现除了城门及街道两头的几个士兵外,并无伏兵迹象,这才真正放下心来。只见城中街道空旷,房屋井然,店铺中甚至还放着买卖货品,想是卫伯也怕士兵抢掠,特意在每家店中都留下了物品。六太吁一口气,放下了心,可街道两边的小蓟兵士或是失望,或是悲愤,或是怨怒甚至期望的眼光,让他连掀开帘子看一眼的力气也没有,文惠的脸也不敢去看。
因元宗多疑,六太随军驻在了城中最高的客店,远望城周围的山上,隐约可见营帐星布,可见卫伯所说不假,想找他来问话,回报竟不知卫伯所踪,六太心中百千疑问,又有些欣慰,可想起卫伯的眼神,却彻底把他压倒在床上,再也起不来,辗转了一个晚上,让文惠担心他无法睡去,早上又怕他再也醒不过来。

怀着:“难不成……果然!”的心情,联军一路通过了朝衡、庸逸、梧防,一路上都与小蓟一样,大开城门,疏散百姓,奉上城印,空城以待,任取任求,六太这才明白这并非小蓟一城所为,一定是尚隆的做法,心中不知是惊是喜,只是几城太守各异的眼神,每次都让他煎熬不已。
在行军途中,六太就多次要求见英好一面,但都被以各种理由拒绝了,在进入进入津守的前一天,六太再次强烈要求见英好一面,却被告知英好已被谴往归里,要从左翼与正面的联军一道,合围关弓了,听得六太正如睛天霹雳一般,足两天没有说话,急得一旁的文惠几乎疯掉,恨自己没有往死里追着要见英好。而三州联军一路上来的空城,似乎一鼓作气撞上了棉花,渐渐地松懈下来,甚至数度出现了抢掠的现象,而六太镇日间不是咬着手指不动一下,就是在窗边来回踱步张望,不发一语。
不过几日,行军就到了关弓城边最近的京畿要地——津守,可说已在首都城下,六太也终于回过神来,文惠吁了一口气,却不由得更为担心起来,仿佛决定好了什么,六太脸上再没有担心、焦虑、甚至哀怨的表情,只是淡淡地,更让文惠觉得心惊。
多疑的元宗仍然没有住在里府,选择在一家门槛深深凹成了月牙形的百年老店住了进去,让文惠和六太住进了最深处店家的屋子,自己住进了次内圈的房间。
文惠把六太背到房中,六太一睁眼,突然狠狠地扭了头,固执地只望着北窗,文惠把他背到北窗边的长榻上,正要直起身子,六太突然抓住他的袖子,埋头低低地说:“把那个……拿掉!”文惠回头一看,怔了怔,叹口气,回头看着六太,说不出话来,转身走到神龛前,取下了写着延王和台辅名讳的小木牌:“这只是百姓的敬……”
“拿走它!”六太头也不抬,闷声低低地说。
文惠把木牌放进壁橱,回头看时,六太已抬起头,眼神直愣愣地望着窗外,东边,几个时辰的路程,就是关弓,他早就不用问文惠路程了。
文惠小心翼翼地开口:“台辅……”
“文惠。”六太突然出声,吓了文惠一跳,六太仍是一副痴迷的神色,慢慢地回转过头来,看着他。
“你有银子吗?”
“啊!?……”文惠一愣,一时没有反应,“……没有……台辅?!……”
六太无声地叹口气,脱下脖子了的玉珠串,拆开来,取出一粒,文惠诧异地看着他:“台辅……”
“在这里,欠了店家的钱,本来说回去要……可马上就出事了,把这个抵给店家吧!”说着把珠子递给文惠。
文惠觉得自己像个哑巴一样,默默地接过珠子,不知说些什么,只好向神龛走去。
“不!不要放在那里!”六太阻止了文惠,“放到桌子上吧!容易被发现。”
文惠将珠子放在桌上,默然一阵,低声问道。
“……是……什么时候……”
“钦隆八十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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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4楼 发表于: 2006-02-05
楼主原创吗?好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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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5楼 发表于: 2006-02-06
做完这些,六太又直直望着窗外的城里,看得文惠忍不住地催促:“台辅!您要我再把您架回床上吗!你就别看了!看了一上午,你还坐得住吗!您要相信英好韦校的治下啊!您这样看着也没用啊!”
六太抱歉地一笑,顺势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盘起双腿,说:“我只是有点担心……”
“义军胜券在握,军士们难免有些激动。”冷冷的话在窗外响起,接着,元宗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六太神色一变,沉痛地说:“收手吧!你还看不出来吗!”
元宗自失地一笑:“什么!?台辅现在还在想这些!”他笑着,“我怎么觉得像在乞求?难道台辅没有看到这一路来的顺利!?”
六太面色一沉:“这不就是你希望的吗!”
“一路上让城送粮,不敢动一兵一卒,我们的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
“这不就是你绑架我的目的吗,现在不是已达到了!”
“哼!对于不肯相让的王来说,这可真是太不寻常了。”
“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视人命如草芥吗!”六太压着乱跳的心,努力冷冷地答道。
“像麒麟那样的伪圣人吗!”元宗突然挺直起身子,“我不管你们玩什么把戏,”他两眼炅炅地说,“我的联军绝对是十二国最强的军队,随时可以倾命一战!躲吧!到了关弓,我三州联军将不吝与王对决!”
六太和文惠吃惊地看着元宗,元宗虽狂妄,却一向示人以自制沉静的样子,可今天却出奇地有些激动。
文惠大喝一声:“元宗!”六太皱了眉,不言语地盯着他,元宗桀桀笑道:“台辅,如今你还如此冷静,你可想到我军攻入关弓后的情形了吗!不知那时您是不是还能如此镇静呢?”
六太眼神一振,面色沉静地说:“后果!?所有后果我都已想过,你还想拿什么来吓我!?”
与其说言语,更不如说是六太的神色,让两人愣住了神。
“最坏的后果,攻入玄英宫,杀死白雉为假朝吗!?以你的器量,能在尚隆在的雁州国呆多久!”
“台辅忘了您自己的境地吧!”
“你如果不怕全雁州国诸侯围攻就试试看,你如果敢,我敢保证,尚隆能在三月之内让你爬下玉座!”
“台辅国之重器,臣下可不是只会伤人性命!”
“是吗!那又怎么样,只要我不死,就永远能让你不能得逞!”
元宗和文惠又是一怔,元宗顿了顿,冷冷一笑:“一个失去使令的麒麟的威胁吗!好,那我就静待以观。不过,难道台辅就没想过更好的结果吗!”
“更好的后果!?你是想枭首还是绞刑?最好的?——或是永世渊岳?如果你现在收手,我还可以替你求情。”
“看来台辅还是完全不能理解参与我的治国之道啊!那么,等到了玄英宫,我看台辅如何不让我得逞!”言毕拂袖而去。
文惠看着靠在椅上的六太,担心地说:“台辅您这样对元宗可是激将啊!您不怕他一时气急败坏吗,有什么办法阻止他呢?要是元宗发起狠来,您……”
“不就是断角吗!六太冷冷地说,”他不敢杀我,就算用赤索条,在那之前,我也一定会阻止他的野心!”
文惠不可思议地看着六太,身为麒麟,竟如此轻易地地说出这样的话。
他的声音又低下来,“或许断掉比较好吧!所谓麒麟的神力无非如此,没有了角,也许会少牵连许多人吧!不被封印威胁,可能战争会结束吧!”
“台辅!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您想放弃您的责任吗!
“我这正是在履行我的责任,民命和麒麟的命哪个更重要!何况我不会死的,就算是,我也一定会在那之前阻止元宗,我不会死,我一定不能死!哪怕只是为了尚隆!”
文惠像第一次认识似的看着这个坐于椅上攥紧了拳头的麒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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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6楼 发表于: 2006-02-06
阴云翻滚如沸,带着湿冷的潮气将吹过的风冻冷,猛烈地撞着凌云山腰,山顶宫城的中心,一个内殿的房间里,高大的男子正打开了窗,望着蠢动的云海。
一个神色匆忙的人匆匆进来。
“已经走了吗?东西送走了?”
“已经送走了。”窗边的人转过身来答道。
“是吗!应该让我看看,既是细作……”
“放心吧!既是我选,不会像你一样的,狼奔豕突。”
“所以才不放心啊!身为王也不早知会一声!”帷湍恨声道。
“放心!元宗的治军……”尚隆不屑地笑笑,走过来端起酒壶,“我真想去瞧瞧。”
“所以来寻你啊,你这家伙,不要小看了韦校的治下啊,你在叛军里人尽皆知,想送死吗!而且探子说的,现在的台辅,你去了也找不到他吧!”
“是吗!”一口气抿干了杯中物,尚隆转回窗边,敞着胸前的领口。
“那就快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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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7楼 发表于: 2006-02-06
就像是迎接,联军进入关弓境内后,和起兵第一天一样,联军迎来了今年他们在雁州国的第二场雪,长长的一路无战事,使得征途漫长得就像长征一样,甚至想要追着守城兵士寻求一战而不得。经过一路上千篇一律的空荡荡的民房,想起上次落雪时身处的家乡和妻子。夜晚、寒冷、想念、不安的征途,憋了一路过来的崩溃,和着关弓的雪落下来。
雪扬尘沙,万帐人静,骑厩里一片精谧,厩里单独关着的一匹吉量突然不安地场起蹄来,年长的骑官急忙赶出帐来查看,只听得雪中隐隐跎跎的脚步声,骑官眯眼看看时,雪雾中渐渐清晰出一队人,一个中等个子的银甲将军带着一群军士正大步过来,脚下马刺叮当作响,直入骑厩,并不看他一眼,径直走向那匹单独的吉量,吉量的鸣声更重,不安地甩着身上的缰绳,银甲的将军走近它,惊讶的骑官正想上前制止,银甲将军身后的军士眼光便齐刷刷地扫过来,骑官也在突然看到将军的脸时,惊讶地停下了脚步。
酒色的长发,蜜色的眼睛……他愣在当地,怔忡间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头看,正是和他同帐的另一个年轻的骑官,他拄着剑,满含深意地压着他的肩,剑身上裹着白布……年长的骑官在惊讶中怔怔地想到:“哦!这是刚来不久的擁州的骑官啊……”
银甲将军——即是光州将军英好,亲呢地抱着那匹吉量的头——它正发出温柔的鸣声——喃喃地说着:“我的好陆啸!”突然扬手挥剑,斩断了吉量身上的缰绳,又猛地向围栏一踢,蹬掉了靴上的马刺,翻身上了吉量,踏雪而去,身后的军士一众人等也浩荡而去。


守卫的士兵在雪中打了个呵欠,向两手呵了口暖气,不安地抬起头看着头顶的天空,自从进入关弓以来便下起了雪,时歇时落的,总不肯停,虽说不大,可也不深不浅地积了一层。军士们抱怨着恼人的寒气,盼望着早点打完仗,回到遥远的家乡。
他跺了跺脚,用力呼吸一口寒冷的空气,驱赶磕睡的意识,身处中军大营的守卫,更不敢松懈,可逾发的寒冷更让他想回到营帐里去。可马上,他的睡意就很快被赶走了,隐隐地,他似乎听到了靴子在雪地上轧轧的声音,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他定睛看时,只见雪幕中出现一队人,近来时,却见当头的人,个子不高,披着全副雪银盔甲,羽盔下的面庞略显纤细,带着一众兵士,正大步流星,向中军大营近来。
他忙横朔拦住,不及说话,那人便慢慢抬起头来,露出羽盔下酒红色的头发、蜜色的眼睛和冰一样的冷笑来,竟是元州将军英好!正惊讶时,长朔早已被她身后的兵士夺下,一众人不顾周围士兵的惊讶,直朝中军营帐走去。早有人过来,扭住了门军的双臂,门军在惊恐中看着和自己一样的其他军士,惊讶地想到:
“她……不是应该在归里吗?……”
早有军士赶先一步掀开了帐帘,帐中的人似乎也听到了帐外的响动,早已站起身来,一齐看向走进帐来的人。英好脚步不停,军靴踢踏作响,跨进帐中,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环视一圈,笑道:
“诸位到齐了啊!”
最先有人反应过来:“你……英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不是各营将军议事吗!我不能参加!?”
“可是……你不是该在归里吗!”
“哦!主将不在!那么我便是官阶最高的了。”英好却不答他,大步流星竟向帐中的主将座位走去。
“慢着!”光州司马朴原拦住了她,“你想怎样!?”
“主将不在,我官阶最高,现在全军各营,由我统领!”
“什么!这是什么命令!”
“最高军令!”
“哪里来的军令!”
英好慢慢转过脸来看朴原,一双眼如寒冰利剪:“最高军令,雁的最高军令由谁发出,你一个中军司马,不知道吗!说完一撤身,从惊呆的朴原身边跨上了主座。
“慢着!”未及坐下,朴原又叫道:“韦校将军呢!今天应由他主持议事,怎么不见他!哪有不见了主帅便一句话轻易换了的!”
“他?!韦将军已解甲了。”
“什么!”座下众将皆大惊失色。
“不,不可能!你请韦将军出来!以为凭证!”
英好冷冷地盯着朴原。
“怎么!叫不出来吗!你是假传军令!欲行篡权吧!什么最高军令!假的!你想谋反!”
“呯!”英好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狠狠拍在桌上,一声山响,几乎震破耳膜,敲坏几案。众人一看,不由大吃一惊,那是一块玄黑色的铁块,竟是代表一国最高军印的虎符!
“难道这也是假的吗!”英好逼视着朴原和座下众将。
朴原看着虎符,冷汗便涔涔地下来,可想到家中妻子,这趟混水已混了进来,自己生死就看此举了,怎样也要撑过这一关,硬着头皮,死也不能软。
“她疯了!她魔疯了!这是假的!来人!快把她抓起来!”朴原大吼着,转身看着四周围的军士,竟没有一人听他命令,座下各将皆不知所措。
英好冷笑一声,目光一凛,座下一名军士突然一举长锏,朝朴原脑后敲了下去,他便一下倒在地上。
“罪不可恕!”英好冷冷道:“若非台辅有令……”说完看向座下众将:“还有谁有疑问!”座下各人这才发现已不知不觉被全副兵甲的军士包围,皆哑口无言,其中一些更露出惊喜的神色。奇怪的是军士们手中的刀剑身上、枪尖上,都包裹着厚厚的白布。灯火映着帐外人影幢幢,刀剑如林。
英好的目光在众人间搜寻,突然看向一名年轻的将帅。
“戍平!几月不见,你竟升官了啊!做到师帅了!”
戍平马上纳头跪倒在地:“英将军见罪,戍平被叛军所使,实为无奈,心犹有恨,宁愿舍此师帅不做,重回英将军帐下,做个伍长……”
“没出息!”英好喝道,“做师帅有什么不好!不欲为将,何来良兵!我还就要你当这个师帅,不是叛军的师帅,是王师的师帅!”
说完再把虎符重重拍下:“戍平,我命你包围光州叛军,包围即可,绝不可杀人!若谁的白布上沾上了血,就叫他自己爬到台辅面前去请死!”
“是!戍平听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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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人在看的吗!?
果然没有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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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景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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