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的约定
——献给千砂与一砂，以及他们那铭刻在血液中的爱情
『迷失在羊群中的狼，被寂寞的利齿撕碎自己的身体。』
即使在相对阴暗的青年向作品中比较，《羊之歌》的主题也实在是其中黑暗阴晦得让人窒息的一部。许多人在对比它与冬目景的徒弟沙村广明先生的同样以阴暗晦涩著称的《无限之住人》后，非常肯定地说“要比黑暗，《无限之住人》比《羊之歌》要光明多了。”
也许是性格比较别扭吧，这种黑暗正是吸引我寻找了《羊之歌》两年多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看完这部作品后，的确被它晦涩的主题搞得心情复杂而混乱了好一阵子。可是，因为它给我的这种震撼，已经好久没有在漫画上感受过了，所以对它有种非常特殊的喜爱之情。
冬目景曾在该作后记中这样说：总之想画黑暗的无可救药，又不得不走向毁灭的故事。当时的我一直想着世界末日来了，大家都死掉算了。——也许正是因为她抱持着这种心态，才使这部作品有着如此强烈而不可抗拒的震撼力。
我曾找其他冬目老师的作品来看过。不知为何，她在完成了《羊之歌》之后，再也没有那么黑暗过。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也看过几篇对于《羊之歌》的点评，大多是从主题、内涵上谈的，诸如破灭美学之类。不过我不想在《羊之歌》的主题上探讨太多。它所传达的思想暧昧不清，太难掌握。况且，比起黑暗的美学，它有更吸引我的地方——那就是高城姐弟绞缠不清的深沉感情。
「就算被伤害，也不想离开你。」
「无论逃到天涯海角，也摆脱不了看不见的羁绊。」
这是《羊之歌》OVA的主题曲《Destiny－宿命－》中的两句歌词。这首曲子是由歌唱素质有口皆碑的女王林原惠（千砂役）和男声优中少有的以深情真挚的歌声出挑的关智一（一砂役）演唱的，受到了很大的好评，甚至超过了OVA本身的素质。我最开始之所以会对这部不怎么热门的作品产生兴趣，也是因为这首哀婉而唯美的歌曲。
歌词谱的十分契合主题，和那有名的俄文歌曲《БРАТЬЯ-兄弟-》有着多多少少的异曲同工之妙。
如歌名所表达的，“宿命”一词贯穿在高城姐弟的情感之中，构成了束缚他们一生的牢笼，联系起了他们若即若离的感情，同时也是他们没有言语的约定：相濡以沫，不离不弃——就算被伤害，也无法离开对方；就算想逃离，也无处可躲。
他们的爱情真的很悲哀，总是不断地给对方带来创伤。
即使再怎么相爱，还是隔着一层无法穿越的纸门。彼此都可以模糊地看见纸门对面的对方，可是总也看不真切。构成这扇纸门的并不只是一砂在现实生活和黑暗牢笼之间的犹豫不决，还有千砂对父亲未能了结的感情。
千砂与一砂都是非常敏感的，因此才更害怕彼此接触和伤害。于是他们隔着这扇纸门，装作对门视而不见，接吻，或者单方面地拥抱。……这一切所带来的却总是更深更深的痛楚。
很多人说一砂软弱得让人想扁，可是最先鼓起勇气想拉开纸门的就是一砂。我觉得很多时候他是个挺帅气的大男孩，虽然没有千砂的顽强心志，却很有责任心，只是意志不够坚定。这也是为何不能称他为“男人”的原因。其实当他说“想要成为千砂必须的人……不是作为父亲的代替品”时，只要千砂能够给他回应的话，我想他就不会再在千砂和八重坚之间犹豫不决了。这并不是说一砂对千砂的感情是有杂质的。而是，如果说千砂代表着让一砂恐惧的高城家的牢笼的话，八重坚代表的就是与之相反的令一砂无限怀恋的普通生活。那么，一砂很难不在其中摇摆不定。这不是软弱与否的问题，处于这种状态，任何人都会有与一砂相同的困惑。毕竟，高城家的血液给他带来的灾难并不是像千砂那样自幼开始，而是突如其来的。
可是在如此关键的此刻，千砂却犹豫了。千砂弄不清自己的想法，没法明了自己对弟弟的感情，害怕无意中会伤害一砂，于是她退缩了。我有时会想，要是这时候千砂能有最初把一砂拉到自己身边的气魄就好了——可同时也是因为此时千砂已经爱上了一砂，所以才无法像当初一样顺着自己的感觉走。她开始想真的保护弟弟，于是变得胆怯。她开始不安，害怕像当初父亲毁了自己一样毁了一砂。甚至，对于是否要接受一砂的感情，她都变得无法决断。我觉得，对于抢走一砂的事的愧疚，千砂就是从此开始抱有的。也许打一开始她就没料到可以得到一砂的心。她最初的愿望至多不过是束缚住一砂的身体，尽管这会弄得彼此都遍体鳞伤。如今却连他的心一起束缚了，如此意料之外的情况甚至使千砂变得有些不知所措。此时的她不再坚不可摧，而是透着让人忍不住想守护的脆弱。
的而且确，千砂周身的气氛几乎是可以用“冰冷”“锋利”来形容的。然而她那种深入内心、深入骨髓的坚强并非天生。她也曾有过会常常哭泣的无忧无虑的童年。但如今，长期以来的寂寞和孤独已经逼得她不得不从头到脚武装起来。如果不坚强，如果不自己保护自己，根本活不下去。所以当遇到一砂的那一刻就注定千砂也将拥有普通女人该有的脆弱。——也不是吧，应该说，是自从得知一砂也患了病之后，她的武装才有所松懈的。这并非是由于一砂这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可以依靠，而是因为有了使自己“不再孤单一人”的“同伴”这件事使她变得脆弱。因为从此她可以偶尔不再强作精神，她有了永远不会分开的人。千砂一直渴求的，就是这种“绝对无法打破”的联系。而千砂的这种被她拼命掩饰的脆弱，也正是她的母性所在。“他们不仅像情人，还像母子”，某本杂志上曾这么说过，的确是很有道理的。
千砂对于可以把自己的血液给一砂感到很满足，可是却不接受一砂的血。这让一砂困惑，也让他不安。虽然我们都知道这是千砂没有把一砂当作代替品的证据，是千砂为逃脱父亲阴影而做的努力，是千砂以命去爱着一砂的体现，可是一砂是不知道的。他只觉得这是因为自己无法成为千砂的依靠。对于自己是否能成为千砂心中的必须，他感到希望渺茫。这种隐隐的自卑成为让他最终吸了八重坚的血液的某种隐藏的原因。
说实在的，当看到一砂真的吸了八重坚的血的时候，我真想一步上前给这小子一耳光。虽然他是说过“希望成为千砂必须的人”——不，正因为他说过——所以这种行为更加不能原谅。这是一种背叛——根本完全不能对它下其他任何容情一点的定义。诚然，我认为一砂的摇摆不定是人之常情，但这绝不是让他犯下禁忌的理由，也不能成为他吸千砂之外的人的血液的借口。我不是可以理性地对此事做出“如此安排剧情是为了更加突出黑暗的世界观”之类的分析的人。我只是被千砂与一砂之间的感情吸引的普通小女生，只是希望他们可以不分离，只是希望谁也不要插足他们之间，而已。让我去体谅这种相当于光明正大地一脚踏两船的事是不可能的。他在感情上的三心二意是不能原谅的，不论是不是出于无奈。也许我的想法太过理想化了，可是这样苟且的做法真的只会伤了所有人的心。看到他与八重坚十指交握的画面，我几乎暴走了。这算什么？！约定么？……同时与两个人许下约定，这绝对是个莫大的错误，他明明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同时遵守的。——一砂总是这样，拖拖拉拉，优柔寡断，想放弃一切又不忍割舍，矛盾不已。比起“让许多读者迷恋”的爱憎分明的千砂，一砂的确是逊色了。难怪有人说“他没有爱千砂的资格”。可悲的是，这又不是资格的有无可以决定的东西。水无濑医生用一生去爱着千砂，可是千砂无法爱他。千砂能爱的，只有被宿命和血缘的丝线与自己捆缚在一起的一砂。
由于一砂接受了八重坚的血，犯下了禁忌，生起了对正常世界的留恋，他与千砂之间捅不破的纸门再一次把彼此的心灵扯开，游离于暧昧的黑与白的界限。为了这个，他们的爱情付出了相当昂贵的代价。
一砂本想与病重的千砂一起死去，最终却失败了，而且失去了所有关于千砂的记忆。这不是单纯的“命运弄人”可以一言以蔽之的。如果在一砂服毒的同时，他的心也已经死亡的话，那么救治再怎么及时也回生乏术。因为心的死亡是医术无法拯救的。比如他们的父亲，同样是服了那个毒药，父亲死去了，一砂却活过来了，这绝不仅仅是偶然。如此一个结局难道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吗？而造成这个无法挽回的结果的，正是一砂对普通的生活存有的留恋。
可能大家看到这里，会觉得我这种说法就像在说“一砂不应该活下来”一样。没错，就是这个意思。我认为，他的存活是《羊之歌》中的一大败笔。
结局里，失去了记忆的一砂和八重坚“理所当然”“情理之中”地走在了一起。也许比起晦涩的主题，如此让人失望的貌似光明的漫画版结局才最让人心情沉闷。这个被冬目景说成是“还存有一点希望”的结局，虽然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但大多数人还是认为故事应该在一砂握着千砂的手，两个人一起离开世间的那个画面定格。而事实上，OVA版《羊之歌》的确就在那个地方戛然而止了，再也没有后续——以此作为对他们充满悲哀和无奈的爱情的祭奠。至于小栗旬主演的电影版，大概是因为它拍摄完成的时间比漫画结局时要早很多吧，它的结局和漫画版基本上没沾边——一砂决定和千砂长相厮守，八重坚含泪退出……。尽管这样的剧情安排有些让人哑然，但电影毕竟是一种比起漫画或动画受众要更多的媒介，想必监督是采用了大多数人可以接受的安全点的结局吧。从另一个方面考虑，这也说明了读者的普遍意愿就是让一砂和千砂在一起——因为所有人都被千砂和一砂的爱情震撼了，不愿看到别的人插足其间。
这种禁忌之爱的震撼力到底是怎么在铺天盖地的乱伦相关作品中使《羊之歌》脱颖而出的呢？我想，这大概是因为，不同于其他的作品中有意逃避亲缘关系的做法，冬目景采用了完全相反的刻画手法——不仅是毫不避讳，甚至可以说是刻意强调了他们之间的伦理关系。就像把人人遮遮掩掩的黑暗毫不容情地亮在阳光之下一样的大胆做法。
诚然，他们之间的爱情本来就是不正常的；而冬目景的全力刻画更让这段掺杂着亲情的感情显得诡异、病态和无奈。可是，我相信所有看过它的人都会认为，千砂与一砂的爱情非常美好。
如果说《羊之歌》本身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悲剧，千砂和一砂被捆缚的人生也是不折不扣的悲剧的话，我想千砂和一砂的爱情并不是悲剧。
一砂说想保护千砂，然而几乎没能实践过。他没有能力保护那样刺刀一般尖锐而倔强的玫瑰。可是他陪在了千砂身边，一直陪伴到了最后——纵然在千砂死亡之后一砂没能如自己所愿地继续陪伴下去，不过这已经很足够了。
因为有了一砂在身边，千砂才能拥有母性和脆弱。她能感到自己是被爱的，被需要的，真实地存在着的。这种情感使她从父亲的束缚中渐渐站了起来，慢慢地，一步步地，走出了父亲的阴影。在她短暂而暗无天日的人生的最后，她得到了许多以前一直拒绝和逃避的东西。友情也好，爱情也好，这些光明的事物将她的余生照亮。尽管只有那么短暂的一段时间，尽管绝不足以驱散她一生的悲哀，尽管与一砂之间还是隔着时厚时薄的纸门，可是她很感激。也正因为有了这些美好，千砂临死前才会有一丝不舍和寂寞——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有一砂存在的缘故。
艳丽绝伦而坚强的千砂，平凡无奇而软弱的一砂。一砂爱上千砂其实是很自然的事，没有哪个男人面对那样的美丽女子能无动于衷，即使将从此万劫不复。何况，她坚强之外的柔弱，也是让一砂很想守护的地方。然而却很难说千砂到底为何会爱上一砂。
有时我会想，如果一砂不是千砂的弟弟，千砂会爱他吗？
如果一砂没有患和千砂一样的病，千砂会爱他吗？
如果一砂没有爱上千砂，没有把千砂当作必须的人，那么他还能将千砂带出父亲的阴影吗？
简直不敢想。这些问题的答案，实在显而易见。所幸，一砂是千砂的弟弟，一砂患了和千砂一样的病，一砂爱上了千砂。他们的再逢是血缘为他们策划的唯一一个善意的剧本，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烙刻在了千砂与一砂的血液和骨髓里，随着宿命轮回而上演。我们可以认为，剧本能控制的只是很表层的东西，感情依旧归他们自己；然而与此同时却也还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只要他们之间有着血液的羁绊，他们就不得不相互依存。所以并不能说血液真的没有控制他们的情感——毕竟，一砂的存在之于千砂的意义，之所以会重要到让外人全然不解的程度，血缘绝对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可也因为这悲哀的高城家的血液将他们紧紧捆缚，他们才会迷惑于自己的感情——到底是逃离不了，还是根本不想逃离？
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情的他们，迟迟无法去近距离地面对彼此，只能逃避再逃避。
“403号病房的高城小姐，每天都有男孩子来看呢。”
“虽然是姐弟……但感觉上就完全是其他人。”
“千砂有她亲生母亲的影子……外人很难赢得过。偏偏一砂又很像他爸爸……真不可思议。现在就好像志砂和百子又回到了那个家一样。”
这些断断续续的议论，出自不同人之口，表达的意思却惊人的雷同。不论是与他们有密切联系的八重坚或是江田夫妻，还是与他们几乎没有什么交集的护士，都感觉得到他们之间特殊的、不可思议的情感联系。当然，这一点其实他们自己也非常鲜明地感觉到了：
“真是奇妙……在这个家的时候，完全没有姐弟的感觉。”
“我现在也没有啊。”
“……也是…”
我觉得，其实千砂与一砂的爱情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就像其他的普通恋人一样——单纯的是想互相靠近，互相依赖，互相守护而已。它的特别之处只是多了很多很多看不见的，由血液绕成的羁绊而已。
千砂将去时，对一砂说：终于可以把你还回去了……还给八重坚。
她笑着，语气很平和。可是真的那么毫无留恋吗？
千砂在学校医务室里躺着，担心一砂是否在好好上学时，曾想道：“一砂会渐渐恢复成普通人吧。这样的话……就算我不在了也不要紧吧。”这种想法给人一种非常非常寂寞的感觉。对于一砂的病会变好的猜测，她其实是害怕的吧。毕竟，维系他们感情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高城家嗜血的病症。可是她又很希望一砂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里去——她明白，那才是他该在的地方。在痛苦的矛盾之中，她最终选择了后者。她究竟是一砂的姐姐。对于一砂，她不仅有爱情，还有亲情存在。如果说最初的千砂带着自我主义的凛冽，那么现在的千砂则充满了母性的光辉。当在医院疗养的千砂从水无濑善意的谎言中得知一砂去了学校时，露出了很欣慰的笑容。她说：“那就太好了…那孩子和我不一样……他一定可以恢复”。母性之情溢于言表。
不管怎么想，她都应该是有留恋的。而且是很强烈的留恋。要不然，她不会坚持要回到高城家里，回到一砂身边。她的留恋使她无论如何都想要死在那个家里，那个她该存在的地方。她曾说，死亡没有什么可怕，因为她从小就想死了。但那是因为那时候没有一砂。如今一砂给她的希望必定让她对人生存有不舍。说没有，那绝对是骗人的。
然而，也正是由于对一砂的爱，她才选择了死亡。宁可让心脏因为违禁药物一天天衰弱，她也不愿吸食一砂的血液——以此来证明她那无奈而深沉的爱情。很大程度上，她的爱情几乎已经脱离了爱情的对象•一砂，变成了一种独立的自我奋斗过程——她为自己的人生意义奋斗的过程。这让千砂的形象具有了更加逼人的魅力。
“对不起啊……都是因为我的关系，否则你可以走一条不同的道路吧……原谅我吧，一砂。”
“其实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可是不论如何，我都想要你啊。”
“因为见到你，我才能从父亲的阴影中逃出来。”
“我爱着你啊……不是当作弟弟，也不是当作父亲的代替品……真的，拼了性命……”
“谢谢你在身边陪着我……就算是同情，我也很高兴……”
千砂临死时的话语，温柔而哀伤。他们曲折的爱情，就算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没有传达给对方知道。“同情”、“怜悯”，从她口中慢慢吐出的这些词汇想必让一砂觉得很难过吧。
“这根本不是同情！”
“和千砂在一起，是我自己的希望。”
“不是同情，也不是想要千砂的血……只是作为一个男人，被千砂吸引了。”
“我选择了千砂。”
一砂的话语，字字句句都敲击在千砂的心脏上。她用尽最后的气力抬起手，抚摸着他的脸庞。“不需要其他言语了……”她的笑容里透着泪水，还有幸福和安详。
她得到了他的心。并不是硬生生地抢过了他，而是单纯作为一个女人，她得到了他的心。虽然一砂知道自己需要的并不是千砂的血，而是八重坚的，但他对千砂的爱情最终战胜了高城家血液的本能。这就是千砂对于悲哀的宿命的胜利。她没有输给体内该死的血液。『我们不是躲在羊群中的狼，而是天生就有獠牙的羊。』千砂用行动证明了，长有獠牙的羊的生命也是生命——“弑母”也好，“逼父自杀”也好，她的人生，并没有因此而毫无意义。她曾经存在过。非常非常真实而深刻地存在过。这对于讨厌软弱和失败的千砂而言，已经足够。
然而一砂接下来的行动让千砂震惊。他拿出了千砂曾给他的那粒剧毒的药片。
“我一直把它带在身上。之所以至今也没有用，是因为有千砂啊。在我的身体里，千砂越来越重要。我不能没有千砂啊。…所以，如果千砂不在了，我也会一起去。”
看着从千砂美丽的眼睛中渗出的悲伤泪水，他轻轻移开想阻止自己的千砂的无力的手，将自己与她的手的十指交扣在一起，再也没有说什么。
……
那永久定格的画面中的他们，安眠在了一起。美得像一幅插画，静谧且哀伤。
他们得到了幸福和安宁。
他们一起得到了幸福和安宁。
他们永远地得到了幸福与安宁，谁也无法抢走的幸福与安宁。
从此，世间的一切与他们再无干系。
“千砂就像是在引人毁灭一样……有那种危险感的姑娘。”
江田夫人的这句话，并不是中伤，的确是句很有道理的话。一砂临服毒前曾在心中想，在第一次得到千砂的血的时候，也许他就已经知道自己无法离开她了。
无法打破的联系，绝对逃离不了的血液的约定，在冥冥之中早就把他们牢牢束缚在了一起。无论是自愿还是非自愿的，这都是事实。
我真是爱极了冬目景笔下的只有千砂和一砂在一起的画面。不论是彩色还是黑白。那种凛冽洗练的线条所表达出的尖锐逼人的美感，不是其他画面可以具有的。图中的千砂与一砂，或是拥抱或是对视或是背对背站着或是什么也不做——动作都是不同的，他们的眼神也从最开始相识时的冷酷与无机质变成最后时的温柔与安详，可是传达的精神却始终相似——那就是彼此需要的情感。在那绝对的密闭空间里，在那只属于他们两人的世界中，其他人谁也无法干涉，谁也无法插足。他们互相属于彼此，谁也无法介入。
《宿命》始终是首无奈而悲哀的爱之歌。千砂与一砂的歌声在清冷的空气中相互缠绕，穿透皮肤，深入骨髓，留下抹不去的痕迹。
那歌声说，高城一砂爱高城千砂。
那歌声说，高城千砂也爱高城一砂。
那歌声说，高城一砂与高城千砂彼此相爱。
哪余音绕梁、永不消散的哀歌，就是他们的爱情曾存在过的证据。
千砂与一砂的爱情悲伤得让人想哭却哭不出来，只能轻轻、轻轻地叹息。不断叹息。
可也正因如此，它，绝不是悲剧。
相濡以沫，不离不弃。
以血液为名，他们无言的约定。
这约定，即使千砂逝去也不会逝去。
这约定，即使一砂忘却，血液仍将替他记得。
替他记得，千砂的一颦一笑。
替他记得，千砂脆弱的泪水。
替他记得，千砂血液的味道。
替他记得，千砂的一切。
替他记得，他与她曾经的爱情。
他与她的，由亲缘缔结的，铭刻在血液中的，永远的约定。
ＰＳ：因为有些大人反对在下文中的观点，特此修正……希望本文如今不要还是显得偏颇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