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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壳中少女第一部 压缩 更新:Chapter.2混合气(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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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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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Chapter.2 混合气 (1) 在20楼

壳中少女三部曲 第一部压缩

Chapter.1 吸气

1

「死了還比較好。」
少女幾乎語不成聲地喃喃說道。
她似乎也無意讓身邊的男子聽見,因此聽起來不像是她的真心話,倒有點像是在碎碎唸。
晃過車窗外的馬杜克市鬧區佈滿七彩霓虹,依稀傳來可聽見的噪音。
這樣子碎碎唸,心情多多少少會比較開朗,就像爵士樂有如用唱的咒語。
現在少女乘坐的是飄浮在空中且重達四噸的黑色寶石——是部利用高振動粒子式引擎,讓車體无聲飄浮的超高級氣動車,车窗全都是用從外面看不見車子內部的帷幕玻璃。要使用這種特警專用的車窗是需要市政府的許可,當然,在這城市如果沒有相當的地位是沒有特權的。
雖然平常都忧專屬的駕駛,但現住完全是靠自動操縱滑過街道。
或者應該說那輛車有如珠寶箱,而乘坐其中的少女就是攞放在里面的寶石——少女給人的感覺也是如此。街道的灯光在她雪白的瞼頰映照出反射的光芒,使她嬌小又天真的瞼孔產生更吸引人的蠱感。加上她纖細的肢體,細長的眼睛,長至肩膀的黑色直髮,想必會带給對方有種外國娃娃站住面前的歡愉吧!更何况她又是名少女。這跟網路上——「早熟女童的誘惑」、「奶味十足的小萝莉」之類的陳腐廣告詞此起來,縱使她有超乎一般的高價錢,也不會影響到對她的需求量。
少女的條紋图案絲襪讓肌肉並不發達的小腿肚與大腿的線條顯得細長,白邑熱褲包住她略為瘦小的臀部。而帶有制服風又色彩鮮艷的眼裝,更突顯出陳腐的廣告——「帶有稚氣的性感」这句话。
如果再披上已婚婦女最愛的那種長至腳踝的高級大衣,而且前面的鈕釦完全不扣,再把雙手插在口袋裡,這樣就像是硬被帶進成人世界又惹人怜爱的少女。
一想到自己那種模樣,她于是又發出與街道的光線相呼應而衍生的雜音。
「死了還比較好——」
每當她喃喃唸著那句咒語,她唇上濃濃的口紅顏色就會梢微變淺一些。
「怎麼了,芭洛特?妳在講什麼?」
在後座坐她隔壁的男子問道。他是個有着光滑深色肌膚,把黑色長髮整個往后綁,披著白色大衣又打扮入時的男子。随著時間改變表面顏色的變色墨鏡,現在形成鮮紅色正對著少女。
「沒什麼,榭爾。找只是在今天的表演想到你而已。」
聽到少女的回答,男子微笑地揚起他好看的唇形,並把手伸出來。
「今天表演的賭局非常顺手,往後應該也一樣吧!」
说着,男子開心地撫摸起少女的臉龐輪廓。
賭博師的手——是戴了好幾枚鑽戒的手,全都是白金戒台的藍鑽鑽戒。當表演開始表演的時候,他會把鑽戒都拿下來。進行賭博的這段期間,保管這些鑽戒就是少女的工作之一。其中還有一顆男子稱之為「太母」且光彩格外閃亮的鑽戒。
「那是找請加工業者把我母親的骨灰做成鑽戒。」
他是這麼說的。這也是他把不斷帶來好運的母愛化为永恆形體的證明。
男子雖然还擁有好幾個類似的戒指,伹少女並不曉得那些鑽戒是否用他母親以外的骨灰做成的。
「把冰箱打開,幫我調一杯常喝的飲料。」
少女輕輕點頭回應男子高傲的要求,她打開車內的冰箱,調了一杯琴酒。多虧氣動車平滑的行駛方式,讓她能擠出萊姆汁並滴進完全沒有晃動的杯面。在端出酒杯以前,男子的手持續撫摸著少女的下巴。
「真乖。」
男子接下酒杯,他在喝下飲料以前抬起少女的下巴並親吻她。
從這城市的貧民區發跡,如今在馬杜克市以屈指可數的賭博師身份遠近馳名,還擁有好幾家合法賭場的經營者——就是這個男子。
少女雖然是这男子買下來的雛妓,不過目前她也只服務過他,還沒被其他客人指名過。換句話說,她就是這麼受男子重梘。不僅如此,他還給這個離家出走的少女一個新身份——也就是说,幫她偽造了市民登記證。
「妳失去的事物,我會重新賦予給妳的。」
過去少女工作的店遭到檢舉,使得她無處可去的時候,男子就這麼對牠說。
少女經常聽說市政府對于提供重大情報者——譬如說能提出犯罪組織之活動的相关證詞,或擁有立即起訴某特定人物之证据的人,當局都會保證賦予這些人全新的身份,甚至從住址到姓名都幫他們更新。
但是少女想要的并不是那些。
「那樣是表示你愛我嗎?」
聽到少女如此詢問,男子瞇起眼微笑。他那雙看似加工過的皇帝綠眼睛,閃爍著光芒凝視着少女。然後如此說道:
「妳提出了很完美的問題,愛的定義就是賦予。而且它還有既定的規則,那是受惠者必須遵守的规則,只要持續遵守它,妳就能永遠得到愛。」
少女天真地覺得男子很溫柔,因為遵守規則並不算什麼。況且無論是什麼規則,她也都熬了過來。唯獨一次,因為她無法忍受設施裡的性虐待而逃了出來,但是從那次之從,為了求生存,她就徹底順從成人世界的规則而活到現在。无論什麼事她都做過,什麼裝扮都試過。
只是少女心中一直存在著一个謎題。存在于無限多疑問裡的問題,為什麼是我?為什麼這么多客人要指定找我?為什么這個男人愿意給我這麼多東西?為什麼在這麼多同年齡層的少女之中,只有自己是過這樣的人生?
少女只想要一個單純的答案。就像父母對孩子常說的那句話「因為我愛你」,无論是男子或是神明或是命運都沒关係,少女認為只要有人愛自己,那應該就是「為什麼是我?」這個問題的最后一個答案,所以現在少女把那個答案寄託在男子身上。
「別懷疑,否則妳的問題將讓幸福與榮耀離妳遠去。」
男子如此說道。男子這次的規則跟過去的不同,是要求她承受另一種忍耐。
「不要懷疑妳得到的東西,那就是我的現則。妳不需要思考「為什麼是我?」這類事情,千萬不可對自己抱持猜疑。
尤其絕不能問到有關她拿到的市民登記证之內容。
結果,打從少女被男子買來至今,她完全不曉得自己在市政府是登記什麼樣的身份。不過那僅限於她被男子買来的這半年時間——也就是到昨天為止。

超高級黑色氣動車載著少女跟男子穿過马杜克市的歡樂街,不過後方還跟著一輛紅色敞篷車。
由於車子裝有輪胎,因此一眼就看出是來自城市的沿岸地區。
跟能夠半永久使用的高振動粒子式氣動車比起來,这種得花一輩子汽油錢的車子費用当然來得低——不過,車主也要有能夠持續支付一輩子汽油錢的身份。
「马上就到中央公園了,但是有必要先換一下車子吧!」
駕駛座響起悠哉的聲旨,聲音的主人是個頂著一頭斑駁髮色又瘦又高的男子,他美麗的深棕色眼睛戴著研究者最愛的電子眼鏡。
「在進入中央公園前先觀察一下情況,如果啥事都沒有的話就撤退。」
回話的是個沙啞的聲音——但是車上除了駕駛的男子外,並沒有搭載其他人。
不可能啥事都沒有的,負責分析那男人的是我耶!乌夫庫克。」
男子說道,不過他竟然是對裝正方向盤旁邊的汽車導航系統說話。
「那男的過去一次又一次陸續『保護』六名離家出走的少女,但是其中有四名自殺,兩名下落下明。從未成年保護中心的統計數據來判斷,这未免太不正常了。」
聽到男子洋洋得意的說明,汽車導航系統一面閃著灯光這麼回答。
「而且她們全都在確認自己的市民登記後就隨即自殺或失蹤——不是嗎,博士?根据我的計算,这個少女連結市民登記網站的可能性是低於百分之二,如果她沒出事的話,那行動就到此為止。」
這時汽車導航系統的畫面規規矩矩地顯示出前方那輛黑色氣動車的位置、行進方向及速度。
「少講這種噯昧不明的話,这工作可是攸關你我的人生喲,你也不想被當成廢棄物處置吧,烏夫庫克?要是沒揪出躲在那男人背後的傢伙,你遲早得面臨被当成廢物丟棄的命運哦!」
「就算是那樣,找也不想害末成年者置身險境啊!」
「話是沒錯啦!總之……目前這個狀況的主要問題是那孩子是否願意接受你,接受你這個‘Scramble-09’。」
這句話一說完,汽车導航系統的螢幕突然出現干擾画面,還發出低沉的聲音。
「人類……不一定希望使用的道具擁有個人意志。」
「別這麼說啦!她一定會暸解你的優點。毕竟她的生命正面臨危險,這時候我們出面相救。然後她就會變成我們的『有用性』證人,對吧?」
「就算救了對方的命,但我的存在遭到拒絕的先例實在太多了……」
晝面變得越來越不清楚。
「傻瓜,意志別這麼消沉啦!『船到橋頭自然直』。喂,別把螢幕關掉啦!」
男子連忙敲敲汽車導航系統,畫画好不容易又恢復正常。
「來了,而且還切換成自動操縱,這是過去四十七天來頭一次採用的模式。」
「不要緊跟在後頭,博士。用迂迴的方式配合對方可能走的路線,記得要保持距離。」
汽車導航系統制止了正兴高采烈準備打方向盤的男子。
不一會兒螢幕上顯示好幾條候補路線,馬上便選出前進的路線。
「你選擇這條路線的基準是什麼啊,烏夫庫克?」
男子一面重新打方向盤一面問。
「如果屆時真的啥事也沒發生,走這條路就在不跟對方擦身而過的情況下回家。
聽到汽車導航系統這番話,男子訝異地嘆氣。
「啥事也沒發生……是嗎?猶豫下決又不成熟的烏夫庫克,世事可是比你想像中的還要難搞哦!」

「——沒錯,然後刚好把車停在湖邊。」
男子的雙手一面滑向少女的身體一画說道。
「然後別忘了設定停車時間,密碼跟剛剛一樣。」
正當少女照男子說的用搖控器重新設定氣動車的行進路線時,男子的手已經開始在少女身上不斷游移。即使下注十萬美元也不冒一滴冷汗,冷靜透徹地賭贏許多賭局並炒熱表演氣氛的賭博師的手——將他又長又滑的指頭伸進少女的內褲並張開她雙腿,原以為他正準備潜進她的深處,但另一隻手則輕輕玩弄起她突起的胸部。
當男子擺弄她身體的同時,少女倒是做出跟他完全相反的事。她毫不抗拒,只是靜靜地回應他的需求。她的大衣之前就被脫下,男子蠕動的手指早已讓熱褲深處濕透,另一隻手則伸進襯衫下的脚罩裡,少女的呼吸開始產生變化。
儘管如此,少女依舊默默地輸入氣動車的路線設定。偶爾她不經意地發出呻吟,讓男子感到相當愉悦。不久她終於完成氣動車的路線設定,下過——
「搖控器繼續拿著。」
在她背後的男子如此命令,少女閉上雙眼聽從规則。
當她閉上雙眼拋開意識的時候,男子在少女體內的觸感慢慢遠去並且失去感覺,形成世上所有事情都隔著一層薄膜在進行的狀態。
其實那正是少女的才能,也是她不斷磨練出來的技術。現在她已經學會從安全的場所用淡泊的心境看待自己肉體的反應與變化。
「不要封閉在蛋殼裡面」——某人曾這麼說。
還說,快點出來吧。截至目前為止有不少人,譬如社會工作者、設施裡的人、短暫認識的朋友、同事、雇主,還有客人都一直這麼對她說。
但是這個城市卻對少女這項特技有其他的需求。
因為想不到這裡竟有不少客人喜歡如同洋娃娃的女性。
关上心門,彷彿沉睡又像死去的少女竟能赢得客人的歡心。
「芭洛特——」
男子在少女的耳邊呼喚她的名字,就像大多數的客人叫她一樣。
「雛料理(芭洛特)。」
這是直接將還在蛋殼裡的小雞煮來吃的料理名稱。
剛開始是老闆娘半開玩笑幫她取的綽號,想不到竟馬上成為她的招牌名稱。彷彿口耳相傳珍奇料理的美味似的,指名找她的客人越來越多。最後讓她成了紅牌。到最後再也沒有人對她說「不要封闭在蛋殼裡面」。持續把自己封閉在薄薄的蛋殼裡反而成為她的工作。
當殼中的少女接受男子的體熱煮食當下,她就化為芳美甘甜的料理。
「妳真乖,簡直像美麗的洋娃娃或出現在晝中的人物。來,把眼睛張開。」
男子用熱情的聲音輕輕呢喃,少女也乖乖照他的話做。當她睜開眼所看到的光景,就像從水底抬頭仰望世界似地遙遠飄渺。
「还記得規則嗎,芭洛特?那個為了被愛而必须牢記在心的規則?」
當男子突然這麼問,少女只是輕輕地點點頭。
「妳知道忘記規則的孩子會有什麼樣的下場嗎?」
男子的聲音突然在少女的心裡冷冷響起,也讓她嚇了一跳。當地回過神的時候,只見窗外繁華的街道已經消失,而呈現一整片昏暗的公園景色。
在少女背后的男子慢慢摘下墨鏡。
「榭而——」
少女屏住氣息似地呼喚男子。她話一說完,男子龐大的身體便壓在她身上。
男子綠色雙眼深處則閃著與過去截然不同的光芒。
「乖乖聽話,芭洛特。」
他尖銳的聲音讓少女的身體變得略為僵硬,但最後她還是照男子的話做。
當少女順從他的需求的同時,不久氣動車便停在公園裡的太湖湖畔,靜止在半空中。

2

橫跨城市的中央公園。無論來這裡的是什麼車種都可以看出它們來自何處,又將往何處去。這裡算是穿插毫无交集的路線之空白區域。
沿岸聳立的摩天大楼是針對大量移居來此的中產階級而建造的高樓公寓。從那兒驶向歡樂街的車輛絕不會往東邊的高級住宅區去,更不用說是南邊的重工業區了,因為南方是一片貧民區、跟清潔的街道景觀完全隔絕。
因此就算黑色的氣動車停靠在公園的湖畔,紅色敞篷車也不能跟它一樣停在湖畔附近,那么做的話會讓對方感到懷疑。所以敞篷車便停在距離氣動车前往高級住宅區的道路數百公尺遠、靠近河邊的位置。
这時候夜正濃,也看部見月亮。當氣動車的引擎一熄火,吹動樹葉的風聲彷彿就在耳邊那麼响亮。而无視早春凜冽的夜風陣陣打在短外套上.
「找到了找到了,是那男人的車。」
駕駛敞篷車的男子一面用手把電子眼鏡往上推,一面用另一隻手抓住汽車導航系統。
「乌夫庫克,變身吧!」
「了解。」
汽車導航系統說道。這時候奇妙的事情发生了,汽車導航系統開始變形扭曲,剎那間搖身一變為望遠鏡。
「太暗了什麼也看不見耶!乌夫庫克。」
男子隔著眼鏡用望遠鏡窥視前方並發著牢騷。于是望遠鏡在男子的手中開始像液體似扭曲變形,不一會兒就變成了夜視镜。
「这樣子呢,博士?」
夜視鏡說道,這跟汽車導航系統發出的聲音一模一樣。
透過夜視鏡窺視的男子——博士的眼裡映著沉重的黑色氣動車。
「傷腦筋,是挺昂貴的高振動粒子式氣動車呢!就算車內發生槍戰,其優秀的吸震材質根本讓人无法從外面察覺吧!至於最關鍵的乘客……車窗全都用帷幕玻璃,看樣子是看不到的。」
「有什麼要求就好好說嘛!等一下哦!我馬上變成用溫度显示的模式。」
這時候夜視鏡又開始扭曲變形,不過這次只有鏡片的部分。不一會兒博士的眼前出現了從紅到藍,显示人類體溫變化的彩色世界。
「不愧是烏夫庫克,果真是多囉嗦的要求都能即時對應的萬能道具。」
博士滿意地看著夜視鏡。
「他們倆黏得非常緊,很可能是在格鬥哦!博士。」
聽到夜视鏡的語氣如此嚴肅,博士聳聳肩說:
「这個嘛……他們應該是正在進行某種意義的格鬥吧,而且还打得正火熱呢!就是男人與——女人的纏鬥。車上並沒有其他人,開始錄音、錄影吧!」
「我早就開始錄影了,只是這個影像應該無法辨別出那個男子是否是他本人吧?」
「榭而.塞普提諾斯——是他本人沒錯,他堪稱是現代版的藍鬍子呢!找看得出來那傢伙的體細胞溫度顏色,正顯出他曾秘密殺害六名少女的罪行。」
「博士你這種說法在法務局應該行不通吧?尤其最近又有偽造影像,同此錄应不太能当證據耶!」
「这我也知道,我們不是有記錄那傢伙的身體特徵?只要他身體有出現特定疾病或治疗的痕跡,那麼體细胞溫度的影像也能成為有利的证據。」
「如果以疾病痕跡法來計算的話,有百分之七十二的準確度可以斷定那是他本人。」
「‘那傢伙的脑’呢?他應該有做過什麼特殊治療,只要掌握這點的話……」
「腦內就不好掌握了……大概有百分之四十八的可能性。」
「可是沒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準確性,法務局是不會接受喲。那她呢——?」
「是露恩.芭洛特沒錯。」
這次夜視鏡回答得很快。
「有百分之九十六的準確度可斷定是她本人。在孩童色情業堪稱大紅人的她,後來被榭爾.塞普提諾斯挖去當雛妓。」
「這下可傷腦筋了。乾脆等「她」快被榭爾殺害的時候出手相救,才能掌握到有效的證據。」
「不……事情好像不太對勁。」
夜視鏡突然拉低語調。當它話一說完,博士也露出緊張的神色。
「不對勁?什麼不對勁,乌夫庫克?」
「是「味道」。從那輛車的空調流瀉出來的味道裡,混雜了跟快樂截然不同的東西。」
「你的「鼻子」是特製的,拜託用我聽得懂的方式解釋好嗎?」
「是恐懼……乞求憐憫的感情。「他們兩人都在害怕」。」
「——什么?他們正打得火熱耶?而且不光是那個女孩,連男的也……怎麼會這樣?」
「不,應該說是緊張……是壓力。他們倆的情緒雖然有點不同……但很相似。」
「乌夫庫克,你現在鎖定男方——針對榭而進行分析吧!或許會顯示有关那傢伙過去犯罪的心理根據。」
「我覺得那很接近自殺的渴望。」
聽到夜視鏡這句話的博士,剎那間露出嚇呆的表情。
「怎麼可能?榭爾想跟她殉晴嗎?」
「就某種意義來說……或許是吧!」
「果然是個了不起的瘋子,竟然能在需要高度精神分析的時候讓事件趋向不成立。好吧,既然這樣只好用賄賂的方式,讓這影像送受到法務局。至於罪狀,說他是違反未成年保護法或強迫殉情未遂,隨便什麼都行。如此一來我們就能接手這宗委託案件,進而保護她……」
「沒用的。他會趁進行法務調查的那段時間撇清跟她之間的关係,讓案子不成立。她的假身分證可能就是用來迅速撇清关係用的吧!」
「这樣的話該怎麼辦?難不成我們只能继續袖手旁觀嗎?」
「等一下……有奇怪的事發生了。」
夜視鏡突然發出尖銳的聲音。
「那男人的味道有變化,感覺他好像已經拋開一切,他不再渴望自殺,而是明確地感到愉悅。」
就在同時,另一輛氣動車正無聲无息地從公园對面靠過來。

「妳對自己被賦予的身份充滿疑問。」
男子邊抱著少女邊呢喃著,而且臉上還露出一絲奸笑,他隱藏即將進行某種決定性行為的眼睛一直盯著少女看。
少女只是默默地讓男子擁在懷裡,跟外面的世界隔了一層薄膜的她在裡側思考「確認自己的身份是那么不可饒恕的事嗎?一定是很罪大惡極吧?」。但是少女還是用另一種淡泊的心態看着如此悲哀的自己。
「乖孩子是不會破壞规則的,美丽的洋娃娃只會乖乖任人擺佈。」
男子說完便用雙手緊緊環住少女的身體。
當他跟少女翻雲覆雨正激烈的時候,經常緊緊抓著她。那有別於一般溫柔的緊擁,而是類似揪住的感覺,彷彿快被拖到某處的時候又突然停了下來。
「但是沒关係,芭洛特。没关係,我知道我痛苦,妳也很痛苦,而且痛苦到很想死。不,其實我們早就死了,我們部分的記憶早已死去。因此就算肉體死了,也能化成某種形状留下來,就像用骨灰製成的藍鑽那樣。」
男子說著莫名其妙的話又激烈地動著身體,彷彿是因為發燒而產生的囈語。但即使如此,少女還是乖乖不動。那不僅是她的工作,也是她的才能。
不久男子停止動作,慢慢地離開少女體內。
當少女准備起身,整理儀容的男子突然用温柔的語氣命令她:
「繼續躺著別動,芭洛特。」
因此少女繼續衣杉不整地躺着,只依稀看到男子柔柔的微笑。
「好美的景色,真的好美。等一下妳將變成更美的東西呢!」
男子邊呢喃邊離開少女,并且背靠在另一邊的車門說:
「而且是美麗的藍鑽。」
他淺淺地微笑,舉起右手露出戒指的光芒。
「那就是破壞規則的孩子們會有什麼下場的答案喲!芭洛特。」
男子話一說完便突然打開车門走出去。
「榭爾……」
當少女急忙起身,眼前的車門卻發出巨響並關上。
目瞪口呆的她下意識地想把門打開,但是不管她如何扳動車內的電子式把手都無法打開車門。這時候在車窗外的男子往她這邊看,想不到戴上墨鏡的他開始對著帷幕車窗整理髮型跟衣服,他根本就不是在看少女。扳弄把手的少女渐渐沒有力氣,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世界離她越來越遠,也讓她升起一股不样的預感。
等少女看到另一輛氣動車的大燈時,才突然頓悟出這一切全都是男子的安排。
「是殺機!那孩子會死掉!」
夜視鏡喊出尖銳的聲音。
「等一下,又來一輛車了!快確認车上的人數!」
博士把夜视鏡對準另一輛氣動車,這時候它鏡片的部分開始扭曲變形,然後從體溫模式變回一般的光學模式。
「怎廣會這樣……是鮑伊德。」
博士發出愕然的聲音。
「你看,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是鮑伊德,想不到那傢伙竟然會替榭爾工作。這下可不妙了,乌夫库克。如果他們真打算幹掉她,那找們出面救她只會成為反效果。以鮑伊德的做法,他會在「一開始」就開槍殺她的。」
不久,少女受困的氣動車旁邊停了另一輛氣動車。
那輛車的車窗是普通玻璃,可清楚看見駕駛座上的壯漢。他留著一頭灰色短髮,还有一張蒼白扁平的臉。他打開車窗跟男子說了些什麼,然後移動他的灰色眼睛。
「哇,他往這邊看了!」
博士急忙趴下身子。
「放心吧博士,鮑伊德并沒有「散發」任何敵意。反倒是谢爾充滿了明顯的殺意,這是千真萬确的。」
「他會用什麼方法杀害她?槍?勒死她?還是用藥物?那女孩已經死了嗎?」
「方法并不確定,不過他還沒開始實際行動,快把我對準他們並準備錄影。」
於是博士站了起來,并再次用夜視鏡窥視停在湖畔的那兩輛氣動車。
從車內走出來的男子——榭而對著少女還坐在裡面的氣動車揮揮手。
「他在揮手,感覺像是對她道別。」
「這樣的影像實在無法充分显示他的殺意耶……」
「那當然,而且随他怎麼解釋都行。他們到底在做什麼啊,那傢伙呢?」
「被关在車裡。糟了,他已經要把殺意轉成安心了。沒時間猶豫了,就以我的『嗅覺情報』判定為緊急状況吧!」
「現在要怎麼做?」
「行動!快去救她!」
夜視鏡大聲怒吼,博士連忙發動敞篷車。
而隨後開過來的氣動車已經載著榭爾離去。
至於少女乘坐的氣動車,仍舊停在原地。
敞篷車的輪胎劇烈轉動,發出尖銳的聲音後猛然前進。
剎那間,停止的氣動車前方突然爆炸。
看到這幅景象的博士嚇得瞠目結舌。
接着是一連串悽厲的爆炸聲,原本像是塗上瀝青的黑夜瞬間被撕裂,周遭在一瞬間被鲜红的火光代替。
火柱随著爆炸的煙霧升起。被炸開的車體碎片像火球紛紛落下,不僅把湖畔染上灼熱的颜色,四周也立刻飄散出鐵塊灼燒的異味。
「想不到他竟然連車一起引爆!可惡!我們的注意力被鮑伊德吸引去!她當場斃命了嗎?」
博士驚訝地大吼,而引擊蓋跟擋風玻璃也化成滾烫的碎片從天而降。博士一面大叫一面跺著油門,不過他手中的夜視鏡在這時候開始扭曲變形。
「他是從前面的引擎引爆的,因此最初的爆炸壓力把车体的後半段炸飛出去。」
正當它這麼說的時候,轉眼已經變身成大型滅火器。
「那属于分散爆壓的構造,因此後座那個人避免被炸死的可能性退高。」
「運氣好的話只是全身燒焦!看,跟我說的一模一樣吧!世上有很多事物比你想像中還要容易著火呢!你應該也來嘗试看看被那把火燒的滋味,不經世事的乌夫庫克先生!」
「但是世人被火燒以前,就應該把火滅掉!」
滅火器用正經八百的語調說話。
「而那正是我的『有用性』!」

3

在發生爆炸前的那段期間,無數個想法穿過少女的腦子。
我只是想确認而已,只是想對自己受到的恩惠表示感謝而已。因此只有那麼一次,偷偷連線市政府的登記檔案,想查出自己是誰。找沒想到這樣做是那麼罪該萬死的事。
——為什麼是我?我只是想解開那個謎題,只想找出答案而已。
當另一輛車靠過來的時候,她还在思考自己那麼做真的很不對嗎?
這當然不是什麼罪大惡極的事,只能怪她不知不覺潛入那危險男人的危險領域。这才是世上最糟糕的事。
車外的男子突然看著不經意凝视車窗外的少女。他看的並不是车窗,而是對著車窗后的少女舉起他的手。
(藍鑽、那就是答案。)
他揮揮手,讓戒指不斷閃着光芒。
此刻戰慄隨著混亂流竄少女的背脊。那些用骨灰加工而成的人造鑽石,是過去男子在表演的時候要她代為保管的戒指。數量一共有七個——裡面有男子的母親,跟其他連名字都不曉得的不幸少女們的骨灰。過去曾聽說男子買了好幾名少女並把她們害死,想不到那個傳聞竟然是真的。而且連自己也——想到這裡她就覺得恶心,心里湧起莫名三焦虑感。
「為什么……?為什么是我?……?」
她不自覺地脫口又說出這個問题。
那是過去一直與愛无緣的她,用不祥及憎恶的言语提出的問題。
同時她的鼻子也嗅到刺鼻的臭味,那是令人討厭的味道。車內瀰漫著類似硫黃的味道,駕駛座也開始鳴起引擎故障的警告聲。
男子邊微笑邊對著車窗揮手,然後迅速轉身坐上另一輛氣動車。就在這時候,少女想起同是妓女的伙伴曾說過流氓很愛放火燒死人的事情,據說那樣比較方便竄改死者的身份。
曾經有人對她說「快出來吧」。
「不要把自己封閉在內心的蛋殼里」,這是社會福利設施的社工人員常對自己說的話。
她之所以躲在蛋殼(SHELL)裡,是因為它能保護自己。但是現在卻反而被困在裡面,被那個叫做榭爾(SHELL).塞普提諾斯的男人——他曾經重新給予她失去的事物。
當她回過神之後,發現自己正胡亂扳弄把手。
剎那間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當然看起來是至少想讓自己得救。
然而在她的內心深處,卻出現另一個清醒的自己正凝視自己不斷掙扎的模樣。
「是嗎……」
少女喃喃自語,原來封閉在蛋殼裡的情況就像這樣。車門雖然打不開,但雙手還是繼續掙扎。她心裡想,自己做的事真那麼罪不可赦嗎?
「雛料理(芭洛特)。」曾經有人這么稱呼她。這句話其實很諷刺,是指煮殺雞蛋孵化前裡頭的雛鸟。而客人卻說那是形容美味的名稱,那些客人都喜歡像洋娃娃的女孩,因此「雛料理(芭洛特)」后来成了主菜,再也沒有人說「不要封閉在蛋殼里面」這句話。
不一會兒,另一輛氣動車駛離。男子還在最後從副驾驶座往這邊輕輕揮手,彷彿意味著「下次见」。
少女再次覺得想吐。他所謂的「下次見」——是指她變成屍體的時候,當自己焦黑的殘骸成為骨灰之後,就會變成賭博師指頭上的人工寶石吧!
一想到那個模樣就令她反胃。想不到自己過去一直回應眾人需求的驅體,竟會是這種下場,連死了還要被當咸「物品」看待。
「去死吧!王八蛋!去死!」
她下意識怒吼著。當氣動车離去,她貼在車窗上目光追尋車子離開,接著車窗只映著她的影像。
「人渣,你這個人渣!去死吧,人渣!」
她不斷咒罵人已經在別處的男子——FOOLISH(笨蛋)、TRASH(垃圾),像在唱歌似的。刺鼻的空氣嗆得她流出眼淚,她的腦子一片空白,手則拼命想把車門打開。男子的熱情還殘留在她體內。
——FOOLISH(笨蛋)、TRASH(垃圾)、ASH(灰燼)、CASH(現金)……
這些押韻的詞藻在她腦裡不斷盤旋。這就是自己,一瞬間她想找尋抱持這種想法的自己,伹只看到自己映在車窗上的悲哀模樣。這時候她的手還是繼續扳動把手。
——JOSH(臭掉的蛋)、FISH(死魚)、HASH(雜碎)、GASH(王八蛋)……
絕望的波濤突然不斷襲擊她,讓原本跟外界一直隔著薄膜的自己露出臉。
「我不要,救命哪……」
剎那間車內的氣壓下降,還發出「鏗」的聲音。看來是某個地方著火了。
——FLASH(閃光)。
她受到的痛苦只有一瞬間。在劇烈的爆炸聲中,捲來的爆炸壓力襲擊只讓她看到一片白光。
「我不想死!」
那是少女在這世上說的最後一句話。
下一秒鐘她的肉體被炸裂的驾駛座椅背跟後座夾住,並隨著熊熊的烈火化成一團火球。

「您頭痛嗎?榭爾先生?」
坐在氣動車駕駛座的男子詢問瘫坐在副駕駛座的男子。
「是壓力的關係。」
男子——榭爾一面回答,一面把剛剛貼著額頭的手伸進懷裡。他從西裝暗袋拿出蘇格蘭威士忌酒瓶,跟裝了藥劑的瓶子。他先喝了一口威士忌,然後拿兩顆藥塞進嘴裡。接着像吞了什麼難吃的東西似地把威士忌大口吞下去。
「是多幸劑嗎?」
司機小聲間道。榭爾點點头並深深地嘆了—口氣,這時他脸上的變色墨镜閃著类似铅灰色的深蓝。
「我腦部在小時候曾接受A10手術。」
榭爾說道。
「只要『感受到一定的壓力,脑部就会自動产生幸福感』。這是社會福利局针對貧民區所實施的防範犯罪政策之一,但是在我十幾歲的時候,因為發現手術有缺陷而被迫中止。」
榭而看著开车的司機,司機仿佛有在仔細聆聽般地點頭回應。
「那手術有可能對脑部產生障碍,小時候當我朋友感受到壓力的那一刻,眼睛就会看不見,那是因為掌管腦部视觉的部分遭到感受幸福的化學物質破壞。至於我則是產生重度的記憶障碍……這時候就必須用多幸劑來代替。它完全沒有缺點,只要服下它就不會感受到壓力,也沒有副作用,不是吗?」
「最起碼你知道不幸的使用之道,所以才雇用我。」
駕驶的男子说道。他說這句話絕不是在安慰榭爾,因為他的語氣沒有任何感情。他平坦光滑的白色皮膚跟碩壯的体格極不相符,往上推剪的短髮,髮色幾乎是白的。榭爾覺得他給人的感覺很像是一把左轮手枪。
「一點也沒錯,鲍伊德。因此我才得以克服『這項儀式』,進而一步步登上這馬杜克市榮耀的阶梯。」
谢爾笑了,他對邻座的男子有有种单纯的信赖感,那比任何药都来得有效。他從后视镜确认自己跟邻座男子的脸,相照之下,自己是淺黑色的皮膚跟黑色的长发。一想到自己雇用這麼專業的男人,還让他替自己開車,不僅一股滿足感油然而生,也使他更确信自己往後的人生计劃。
「每當我跨越一级階梯……就会增加一颗美丽的藍钻。」
怀抱不斷湧出的幸福感,榭爾對戒指閃耀的光芒看得出神。
「有件事让我很在意。」
鲍伊德打斷了榭爾的幸福感,榭爾聳了一下肩說:
「什麼事?」
「我在刚刚的公园看到一輛奇怪的車。」
「奇怪的車?」
「今天七點在巨蛋有棒球賽。公園裡竟然會出現附有輪胎的車子,未免太奇怪了。」
「轮胎跟棒球賽有什麼關係,鲍伊德?」
「這公園為了防止噪音,因此無法接收現场轉播的電波。住他們最大娛樂開始的時候竟躲在船塢後面,你覺得會是在做什么?」
榭而一面露出微微的笑意,一面搖頭。
「管他做什麼,反正關於我今天做的事情都沒有留下任何证据,甚至沒有一絲記憶。況且就算有什麼麻烦,還有你會幫我處理呢!鮑伊德,『麻煩』不正是你的工作內容嗎?」

4

少女在自己的肉體被火焰團團包住以前,就因為爆炸的衝擊而失去意識。
也使得她好不容易免於吸入濃煙,讓呼吸器的細胞受到重度燒傷——也就是受到致命的伤害。但就算是如此,少女在意識朦胧的時候也曾突然清醒,導致口內的細胞被燒伤,因此只好靠气管插管的技術讓肺部以一定的頻率自動呼吸,而終於保住一條命。
這時候突然有聲音飛進少女矇朧的意識裡。
「她還活著呢,博士!她——露恩.芭洛特還活著!」
那是打從心底感到開心的聲音,還有,聽起來非常悠哉的語氣。
「由於先用防護泡將她全身包住,所以她不會有事,乌夫庫克。不過她的狀況還是很惨,整個人都焦黑了。这樣她的皮膚已經沒救了,搞不好連味覺跟嗅覺都失靈了。」
「真可憐。或許她會怨我們為什么要救她呢?博士?」
「人類——尤其是女性,一旦自己的價值造成損害,就會放棄求生意志或變成怨天尤人又不講理的生物。不過,这時候就要用合理的想法跟她談。」
「不曉得她是否會選擇Scramble-09呢?或者是放棄求生——」
「只希望她不要選擇後者啦!」
這時候在沒有任何感覺的世界裡,少女——芭洛特看到奇妙的景象。
那個叫博士的是一名又瘦又高的男子,他有著斑駁的頭髮,臉上戴著電子眼鏡。紅棕色短外套的下方,是縫滿各種色彩鲜艳布料的白衣,腰際跟胸前則掛著针筒及携带型顯微鏡等物品。仿彿走精神陶醉路線的樂團歌手,做了強調「我是醫生」的打扮。然后——
更奇特的是,那男人的肩上正站了一隻「金色的老鼠」。
「她或許會成為我們的新伙伴,要好好照顾人家。」
聽到金色老鼠這麼說,博士聳聳肩說:
「我只覺得她不過是一具新鮮的屍體。」
金色的老鼠完全沒把博士的話聽進去,只是看著芭洛特。
它濕潤的紅色眼睛帶有中年男子酷酷的感覺,身上還穿著小小的吊帶褲,仿彿想撐住它凸起的腹部,看起來很好笑。
老鼠留了像针般繃緊的金色鬍子,而一本正經的臉庞卻流露出過去從未出現的溫柔表情。
突然間他們倆的眼神交接,老鼠金色的臉明顯露出動搖的神色。
「她恢愎意識了,還看了我一眼哩!」
「我幫她注射了大量的嗎啡,而且照她這身嚴重的燒燙傷來看,應該還無法正常思考吧!況且你不是要當她的搭档?是否已經做好跟她見面的心理準備呢?」
「總而言之,女性都討厭老鼠……」
金色的老鼠輕輕點點頭,而博士則安慰似地抚摸它的背。
芭洛特梢微挪動身子想看看他們——基本上她連根手指都无法動,只有身體搖晃而已。意識模糊的她知道自己被收容在龐大的容器裡,那是個呈蛋狀的移動式集中治療艙——當她全身包裹著防護泡,浸在那充滿溶液的内部,竟然有種安心的感覺,全身焦黑,連一根指頭都无法動的芭洛特,以兩手抱膝的姿勢漂浮在那厚實的蛋状物裡。
(那個蛋殼裡面——)
那句話隨著跟過去截然不同的心境,突然穿過芭洛特的腦海——
但是當她一閉上眼晴,就又再次打盹昏睡了。
芭洛特就像这樣處於半夢半醒之間,老鼠跟博士則開始奇妙的對話。
「記忆障礙?」
老鼠語氣訝異地问,博士則是這麼回答。这時候芭洛特稍稍睜開眼皮,從溶液裡看著博士髮色嚴重斑驳的後腦勺。
「根据我的推測,你應該早就察覺到那傢伙的壓力與快樂了。那傢伙之前進行的腦部手術——應該是A10手術的後遺症吧。只要一感受到壓力,會有部分大腦選擇性地發生崩潰的状況,這就算是記憶自殺喲,而那也正是榭爾那傢伙所犯惡行的秘密。」
「記憶自殺……」
「導火線應該是跟少女被殺害有著密切的关係。每當那傢伙殺害少女,應該就會忘記是自己下的手吧。但是當他找到類似的少女,一定會再下手的,这算是一種儀式。該怎麼說呢?這跟過去東洋某宗教裡不承認未亡人存在的道理是一樣的。」
「什么?」
「丈夫去世的話就必須用火葬讓他們一起死,過去好像也曾發生過把汽油澆在不想死的女性身上,然後直接把她燒死的情形。找覺得這跟現在的他很像。」
被安置在後座的芭洛特看到博士似乎是在開車,然后在他肩上的老鼠則「这樣啊」地回應。
「这麼說我嗅到那男人的『自殺願望』,就是他的記憶自殺啊?而他帶那少女一起陪葬——竟然是用來緩和壓力的部分儀式囉,博士?」
「那么想的話就很合乎邏輯。畢竟沒有直接對榭爾進行精神分析,所以无法詳细瞭解。只是『知道自己會失去接下來的記憶』這種事,可見他壓力一定很大。畢竟自己有部分精神将消失,就算會有硬拉某人一起陪葬的衝動,或許也不足為奇。搞不好對那傢伙來說,讓自己的記忆跟少女『一起消失』是一種浪漫呢!」
(那男人也会死……)
大吃一驚的芭洛特的意識裡,認清那件事是确實無誤的。我用來隱身的蛋殼(榭爾),雖說只是暫時,但他終究是賦予像自己這種出身貧民區的雛妓一個身份的男人。而这個可能爬上這城市最頂端的男人,怎麼會用這麼不起眼的死法?此時她心中小小的悲哀突然轉變成陶醉的情緒。她心想,「我們一起死吧」。那感覺有點類似同情。
要是同情别人就能拯救自己,現在正是時候。
「用浪漫來当藉口,根本就不正常。」
老鼠這句話剎時打斷了芭洛特的心思。
「死亡是孤独的。不能用別人的死來提升自己死亡的價值,也不能拿來當做自己人生的慰藉。」
芭洛特無意識地摘下貼在臉上的氧氣罩。
她想對老鼠說話,可是連一根指頭都動不了。
而混濁的意識裡夾杂了對那隻老鼠的憤怒與感謝。
「是沒錯啦!畢竟那傢伙的浪漫可是個花费不少的爛攤子,維修費就讓烏夫庫克跟那女孩兩個人分攤吧!」
在她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聽到博士這麼說道。
後來芭洛特的意識好幾次浮出現實世界又一下子陷入沉睡,失去意識時雖然讓她感到極度不安,但當下又會有一股不可思議的安心感拯救了她,那就是老鼠跟博士的聲音。她明白死亡確實遠離了自己,取而代之的是逐渐接近的現實,讓她不得不活下去。
(妳要做出選擇——)
夢裡有人這麼說。但不是用命令的語氣,反而比較像是詢問。
(決定踏上那條路的選擇——是為了生存而做的選擇,因此選擇權在妳手上。)
芭洛特夢見自己飄浮在黑暗中,然後另一個自己慢慢地從上面降下來。另一個自己邊問:
(做選擇——或者死了還比較好呢?)
邊跟飄浮在黑暗的自己重疊交錯。
這讓她想起過去常常在街頭的霓虹燈所感受到的噪音。
死了還比較好——這是一句讓内心輕鬆的咒語。如今這句話不斷逼近自己,而且噪音的背後是悲哀連連的人生。希望妳跟我一起死——火葬的時候一起當燒焦的傀儡,那是他最后的要求,而自己也照做了。但是,
(為什麼是我呢——?)
那個問題在交錯的意識裡像一顆小泡沫往上飄。
結果沒有答案。為什麼是自己——當你領悟到人生是没有答案的,剩下的就是死亡而已。沒錯,那就是選擇。究竟要不要活下去?為什麼是自己?為什麼如此卑微的自己還活著呢?而且這個選擇——只有二選一。
那是從未得到无條件的愛的人,總有一天必須面臨的最後抉擇。
(我真的可以活下去嗎?)
總覺得不會有人告訴我YES,那正是沒嚐過無條件的愛的人具備的缺陷,要顺從那個缺
陷嗎?或是——為了尋找YES這個答案而活下去呢?為了尋找——「為什麼是自己」那個答
案。
芭洛特的心思整個擴散,分解之後便往下沉,不久又封閉在之前的蛋殼裡。而過去一直小
心守護的某樣事物則慢慢從内心的殘骸浮了上來。
(我不想死——)
當封閉在蛋殼裡,直到最後一刻都沒被殘殺的心靈微弱地如此低喃——
那成了芭洛特的選擇。

5

——JOSH(臭掉的蛋)、CRASH(破壞)……
芭洛特突然發現這些押韻的名詞不斷在她腦裡盤旋。
——DISH(盤子)、WASH(清洗)、BRUSH(刷洗)、MASH(搗碎)……
覺醒就在一瞬間,在那之前的夢遊狀態彷彿是假的。
——GOSH(傷腦筋)……
在一片奇妙的祥和中,芭洛特睜開眼睛。
紫外線殺菌燈在天花板某個角落發出滋卡滋卡的聲音。反射鏡就固定在她頭上,還有支臂狀物從床誧延伸出來,簡直就像個手術台。
她感到背後有東西在動,那是為了防止床墊偏離,因此上面的襯墊正慢慢左右扭動。當芭洛特想要起身的時候,床就自動往上推,把她的上半身撐住,同時床的下半部慢慢降下,變成讓腿部可以彎曲的形状。
整張床慢慢變成安樂椅,彷彿像個搖籃。
她把視線從天花板移到室內,如宴會廳一般大的房間里擠滿了儀器。其中一個還配合芭洛特的心跳波動,所有的線路與管線都伸向床鋪,遠有幾條就黏住她手臂跟头上。那些儀器好像都是為了芭洛特而启动,聽著儀器發出穩定又像搖籃曲的節拍,她動著眼睛眺望室內。
這裡沒有窗户,所有牆壁與地板都貼上殺菌用磁磚。
乾燥的空氣讓人有著和緩的瘋狂感覺。
然後她突然明白——自己還活著這件事。
她輕輕撫摸自己的身體,做出確認自己生存的動作。
發现自己並沒有赤裸著身體,穿著絕緣體素材製造的薄病患服,從衣服伸出來的手腳並沒有任何斑點,而是摸起來舒服又滑嫩的肌肤。
至於頭髮仿佛剛長出來似地清爽,平齊的頭髮長度約在肩膀以上,整體看起來比過去短了不少。
她伸出左手,從手肘到手腕用右手慢慢撫摸。
這宛如白煮蛋蛋白的皮膚似乎有感到些微的刺激。
(是电?)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说法,微弱的电流正在地皮膚表面流竄。
而且那還是由複雜的回路所組成的,彷佛编織精細的纤维一樣。
構成那些纤维的絲像蜘蛛網一根根往空氣中散開的瞬間——芭洛特終於明白自己的心情為什么會如此平穩。
對道個房間沒有任何不安。
也就是说,自己早就摸透這個房間了。
平常對於有死角的地方都會感到不安,但現在的她透過與皮膚接觸的空气,可以感受空氣接触到的所有物體。
換句話說,「就算不用眼睛看也能正確得知摆在那兒的東西是什么形狀」。
這全都是因為從自己身體散佈了一根根隱形絲線,而它們又連接房裡的仪器。不,用「缠繞」來形容会比較好。甚至是床铺、屋内的照明、恆温器、血壓計都有它們缠绕的踪跡。
芭洛特伸直左手遮住光線。她感覺到有什么又細又絕對砍不斷的絲線。接著自然而然用手指抓住絲線,脑海浮現拨動的畫面。這時候世界突然變暗,所有照明全被关掉。但是電源並不是被切断,只是开关一下子被关掉而已。
芭洛特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動也不動。而她全身的絲线在黑暗中更显得鮮明可見。
絲線再次被撥動,剌眼的燈光啪地打開,所有照明全亮了。
她鬆手之後,便試著從最旁边撫摸這散佈無属的絲線。
那感覺好像萬花筒,只要靠手部做些微動作就能讓看到的東西展開千變萬化。
這時候空調改變溫度,她看了一下儀器,原本固定在手腳的管線逕自脫落。这么說也沒必要靠絲線進行瞭解,因为她明白原來自己个用動手,只要用意識「就能在不触碰所有電子儀器的情況下進行操作」。
她覺得這太瘋狂了,感覺像在做什麼怪异的夢。但是自己又是這瘋狂現象的原因,難道這就是所謂「无法逃避的惡夢」。
她深深覺得现在的自己像個疯狂的存在,醒來之後反而覺得像其他生物,嚴格來說,就連薄薄的皮膚都完全不一樣。況且運擁有那種未知卻又確實存在的力量,这感覺就像被吸血鬼咬過的人後來在飢渴鲜血的情况下醒來,開始明白自己所得到的力量。
忽然間——
芭洛特看到擺在房間角落的舊型手提式收音機。
它就孤伶伶地擺在芭洛特意想不到的地方。
當她把手伸向收音機,發現它好像有點抗拒。正當芭洛特稍微皺眉的時候,收音機開始在她「手中」發出聲響。
整个房間充滿了刺耳的噪音,是很多人在抓什么東西的杂音。
芭洛特「在半空中尋找音樂」,她知道自己的意識甚至能延伸到室外。
那兒充滿無數複雜又不協調的電波。
這時候她鎖定其中一道電波,讓音樂透過自己的身體——透過「皮膚」與收音機相連。
收音機好像受到驚嚇似地閃爍顯示燈,不久便開始接收「午夜的百老匯」。芭洛特把音樂調整到適當的音量。
她將頭靠在安樂椅聽著熱鬧的音樂,卻突然有股想哭的感覺,但是她并沒有流出淚水,总覺得自己的胸口像是開了個大洞,裡面一无所有還完全乾枯。
當收音機裡的黑人女歌手用她獨特的嗓音與沙啞的歌聲唱完歌曲,她感應到外面好像有人正往這裡走來,想不别自己連房外的狀况都瞭若指掌。對方是男的,只有他單獨一人,在空氣裡流動的電子反應還把他的體格,甚至是容貌都傳達過來。
門打開了。
「妳醒了是嗎——」
剎那間,芭洛特反射性地将屋内的燈全关掉,連收音機的聲音也停止。
男人在房門口跺了下腳,芭洛特坐的安樂椅車則慢慢移動到屋裡深處,處於黑暗中的她靜靜坐在男人的手搆不著的地方。
「啊——」
男人清了一下喉嚨之後說:
「嗯,我先自我介紹吧!我是伊斯特博士,是負貪修理妳……也就是妳的主治醫生。隨便妳要叫找博士或醫生或蒙古大夫都行,總之為了保障妳的生命安全及改善妳的人生,市政府當局有支付酬勞給我。」
芭洛特屏住气息看著男人怎麼不走過來。
博士又清了一次喉嚨,然後把眼鏡往上推。此時原本浮现在電子眼鏡鏡片的好幾組顯示及數字排列消失了,乍看之下變得跟普通眼鏡沒什麼兩樣。
「反正……妳放心吧!這裡是我們藏身處(SHELL)之一。它本來是太平間,是因為配合附近的反對運動而被廢棄。剛好這房間是驗屍室,是最適合動手術的場所,沿著走廊走到底則是停屍間,是個能夠保管八百具遺體的大型設施喲!很讚吧?有八百具遣体供你隨便使用,这簡直像做夢一樣。不過這一帶曾經發生過地震,導致電力回路發生故障,結果停電長達四十個小時,市民對於當時的『惡臭』還猛烈抨擊。於是我們就把它買下來當做事務所兼『工厂』,還當做公寓居住。」
博士在這時嘆了一口气,看樣子好像是有點累。
「那么……」
言下之意是在說「解釋這麼多應該夠了吧」。
但讓芭洛特聽進去的卻只有藏身處(SHELL)這個名詞。
它使芭洛特明白自己曾遭遇過危險,现在已置身住安全的場所這兩个重點。除此之外的解釋都沒有用。
芭洛特慢慢打開房間的灯光,同時收音機也開始發出低沉的聲音。
博士對收音机投以奇妙的眼神,然後扯了一張椅子在安樂椅旁边坐下。
「我擅自幫妳把衣服換了,希望妳不要介意。畢竟妳的衣服已经變得像火柴棒的軟炭。」
芭洛特心想「一點也沒錯」。當時火一下子燒了起來,简直跟包裹香煙吋玻璃紙一樣,照理說它融掉以後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形状,只會剩下又丑又黑的團塊黏在自己身上。
「好了,啊——」
博士拿起掛在胸前的筆形手電筒,并且要芭洛特把嘴巴張開,她也乖乖照做。望著她喉嚨的博士,脸上的電子眼镜不斷閃閃發光。然後又有数字跟記唬显示在上面。不久博士皺了一下眉頭說:
「啊——果然不行,整個組織都剝落了。」
此時芭洛特才覺得自己的喉嚨怪怪的,之前她只顧著注意自己的「新感覺」,卻完全沒發現「失去的东西」。
「發得出聲音嗎?」
博上说道。在他关掉手電筒並放回胸前的這段時間,芭洛特像個傻瓜似地繼續張著嘴巴。
「嗅覺跟鼓膜的再生都很顺利喲!伹類似声带的组织因为摇动較為激烈,所以很難安定。反正,总有一天我会想出治療的方法。」
這好像是在形容沒有零件可換的家電製品。
芭洛特試著吐气,雖然有「咻咻」的漏氣聲,但她發不出聲音。
整個喉嚨變得好像枯树的窟窿一樣。
「皮膚呢?有沒有哪裡覺得痛或痒?」
她呆呆地望著博士並慢慢搖頭,雖然她嘗試把自己得到興失去的东西串聯起來想好好思考一番,但是沒用。
「不愧是女性,很快就能熟悉自己的身體,雖然離手術後還不到兩個星期。」
令博士感到佩服的是刚刚的照明,還有手提式收音機所播放的音樂,他由此得知芭洛特并沒有用手去触碰它們。
「‘電子攪拌’——那是妳為了生存而選擇的力量。」
博士繼續說:
「現在妳百分之九十八的体表面是覆盖着人造皮膚,应该說使用的是由他人提供的皮膚组织,那不是人類原本的皮膚,算是——」
博士把話說到一半,芭洛特歪著頭看他,而博士這時候伸出指頭表示接下來要講的才是重點,他说:
「代謝性的金属纤维——那正是目前構成妳体表面的物質,是把原本開發來讓身體掌握宇宙空間的東西,改良成直接移植到人体的技術。这种金屬纤維有三种力量,第一種是皮膚感覺的加速裝置,能讓身體感覺有好幾倍的靈敏度:第二種是指向性的電子探測能力,能讓身體在瞬間以立體的方式感受到周圍所有物體,因此現在的妳就算閉上眼睛也有辦法生活。」
聽到對方重新說明自己剛剛的體驗,芭洛特坦率地點头表示瞭解。博士接下來更仔細地用芭洛特聽不懂的話解釋還有什么樣的功能。
「然後第三種——是電子操作。妳的皮膚是由干擾電子出力系統構成的,也就是對所有電子仪器來說,妳是個遠距離操作活體儀器。」
這時候博士稍微把眼鏡往上推,映在鏡片上的數字列消失了。
「妳是不是覺得很不可思議,為什麼身體會變成那樣?」
好直接的詢問,芭洛特又坦率地點頭。
「在妳昏睡的時候,市府當局對妳的意識領域進行規定的『解答質疑』,也就是對妳的潜意識提出質問。譬如說『妳想活下去嗎?』,『其實有這樣的權利,妳願意行使嗎?』之類的問題。」
芭洛特突然想起自己當初做的夢,那個有关選擇的夢。自己在那時候的確做了什么選擇,但是究竟是做了什么選擇呢——
「Mardock Scramble-09。」
博士如此说道,仿佛那就是所有的答案。
「那是馬杜克市以保護人命為目的而訂定的緊急法令,其中在09裡是特別允許可以依法使用禁止的科學技術,這就跟救護車在緊急情況可以『无視交通号志』的道理是一樣的。而那就是我的專門领域。」
芭洛特沒有點頭,只是靜靜在聽博士說的話。選擇——許可,她感覺那兩個名詞像時鐘的指针一樣迴轉,當它們指到相同的時間位置,就是施展魔法的時刻,也是把芭洛特帶到其他場所的魔法。選擇與許可的背後还有好幾個複杂的齿輪在配合迴轉,而博士也是其中一個齿輪。
「妳的意識领域選擇了09。因此我們就根據妳的選擇對妳進行『妳的潛意識最渴望的技术』。」
面對只是看著自己的芭洛特,博士露出略為緊張的微笑。
「那么……這次『妳覺醒的意识』要确定妳是否真的選擇了09。只是,呃——在那之前我先解釋一下那個技術的由來吧!」
博士一面說話,一面無意義地打開或关掉電子眼鏡的螢幕。
想不到他會有這麼靜不下心的動作,這是因為博士這次要講的是有关他自己的事情,并不是剛剛跟芭洛特解釋的體驗。
「我過去原本是待在宇宙開發的工地,只要我想做什么,不管多瘋狂的事,上頭都會允许,政府也從不吝啬這些预算,因為宇宙開發是為了確保我們的资源及戰要能比海洋對岸大陆的某敵國略佔優勢。總而言之,在我是戰中派最後一代的時候,局勢有一天整個『推翻』,讓我成了第一代的战後派。」
芭洛特沒有表示任何意見。畢竟戰爭發生的年代距離她太遙遠,她也沒接過軍人身份的嫖客,而且一直以來的工作經驗讓她學到一件事,就是除非對方說到跟自己有關係的事情,否則在那之前就什麼事也不要做,只要乖乖當個聽众就好。
「經過時代的變遷,戰爭結束的七年後,我的博士頭銜遭到剝奪,甚至被追究人體實驗的责任,還差點被关進牢裡。畢竟當時正盛行不論男女老幼都要響應戰爭責任的風潮,而我也被捲入那股風潮裡,當時救了我一命的就是Scramble-09。我們身為09專門事件的負責官,必须证明自己的『有用性』。譬如說像是救助妳這件事。如果不那么做的話,就會面臨被社會『废弃』的命運……反正就是視情況而定啦!」
这時候博士笑咪咪地指著芭洛持。
「像是妳的皮膚是我們開發的……在戰後那也算是遭禁的技術之一。好了……现在只要得到妳的承諾,我們就能向法務局提出妳的生命保全程式。」
芭洛特歪着头表示不明白。自己都活下來了,幹嘛還要什麼生命保全——也就是必须讓生命受到保障呢?
換句話說,芭洛特的「危機」對博士來说卻是「救濟」。
博士似乎很擅長把事情串聯起來思考。其實過去的嫖客裡偶爾也有像他這樣的人,譬如说有男人就能夠把必須熟练的工作,跟自己花錢上芭洛特的事情串聯在一塊思考,他還會邊抱着她邊說這是必要的事,就像蛋不打破的話就無法煎荷包蛋一樣。
「活下來的理由妳自己想怎麼解釋都行,如果想報仇就拿它當理由,如果想重新過人生,就照自己所想的去做吧!反正錢也多得是……話雖如此,也是接下來才算開始赚啦!不過這也要等妳答應幫我們的忙,這樣妳明白嗎?」
博士說的話她非常明白,也表示这時候自己該點頭示意,然後對方就會說出對自已有著什麼樣的要求了。
於是芭洛特閉著眼睛輕輕點頭。
博士鬆了口氣說:
「我們是Scramble-09的專門委任事件負责官,專靠解決民間申請的事件來賺取酬勞,法務局會發放酬勞并保證我們的有用性。像這次用在妳身上的『那個技術』,在這次的『事件』也可能變成合法性。」
芭洛特依旧閉着眼睛思考。博士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使用「我們」這個名詞,在這之前他都一直說「我」的。
還有——「事件」這個名詞,那是在選擇與許可的背後迴轉的尖銳齒輪。而自己只是做出選擇而己,但是究竟做了什麼選擇?雖然博士解釋過她體驗的未知力量,但那力量的目的是什麼?
究竟自己往後該如何是好?一想到這裡……
「我們想請妳做的事情,首先是要求法務局委任這次的事件,然後指定我們來负责解决這次的事件。」
《——事件?》
聲音出來的太突然,讓博士嚇了一跳。
芭洛特也很意外,因為她「完全沒有料到」。
《誰的事件?》
聲音聽起来像雜音,是發自手提式收音機。正確來說,應該是芭洛特干擾收音機的聲音輸出,讓「雜音變成语言」。
不過——奇妙的是,又感覺好像是收音機本身運作的。
仿佛它觀察出芭洛特想說的話,然後代替她說出來似的。
博士看了一下收音機又慢慢把眼光移回芭洛特說:
「榭爾.塞普提諾斯。」
一聽到這個名字,芭洛特的心臟像被重重一擊,而且彷彿在替時鐘上螺絲一樣,能夠正確掌握到自己的心情到肉體的變化。
「我們正在追捕這個男人,事件是那傢伙引起的,而我們則負青處理。換句話說,那男人也不過是受人利用的小惡魔而已。」
《——這話是什么意思?》
「榭爾受雇於某家大型企業,妳應該聽說過奥克托巴這家公司吧?」
芭洛特當然聽說過。榭爾經營的賭場,絕對跟某地方的總母公司有所牽連。
就娛樂業來說,在马杜克市擁有媒体背景並堪稱整合大產業的巨型聯合企業,那就是奥克托巴。
「老實說那家公司是我們的死對頭呢!」
《——死對頭?》
「所謂的Scramble-09是個被禁止的科學技術但可以視情況被允許使用,至于奥克托巴公司是由之前跟我在同一家研究所的人物所創立的……」
博士在這時候欲言又止。
「算是娱樂事業,要說快樂或安樂也行。那正是奥克托巴公司的『有用性』。利用各式各樣的技術提供马杜克市的市民娛樂,但是私底下這些快樂卻沒有顧及到是否合法,毒品、快樂機器、非法表演等等,應有盡有。」
其中還有假借社會福利的名義,在貧民區實施的特殊技術。
博士說像是一感到壓力,腦部就會自動分泌讓人感到快樂之化学物質的A10手術,那也是源自于奥克托巴公司。
「而奥克托巴公司負責非法洗錢的專家,就是榭爾。他用盡各種手段,把資金漂白得一乾二淨。像妳這次生命面臨危險,極可能是榭爾的部分商業行為,因此可以說妳跟我們有共通的敵人。」
換句話說,博士是意指芭洛特因為應該被殺而成了犧牲者。
那也解釋出芭洛特一直想問的「為什麼是我?」的部分答案。
為什麼自已必須被殺呢?
這其中一定有什麼明確的理由,什麼有別於愛的理由。她的心臟跳動已經趨於緩和,內心的温度因為害怕而變得冰冷,簡直就像昆蟲一樣。
假如是昆蟲的話,至少還有什麼天生的本能,但是现在這個生命卻一無所有。
芭洛特在等待博士講到重點。
「我們將保護妳的生命安全,然後逮捕榭爾。而市府當局會支付解決事件的酬勞,屆時由我們跟妳平分。由於對方是奥克托巴公司那種超大规模的企业,因此報酬應該不下於幾十万美元,那筆錢足以改變妳的人生哦!」
博士拼命想說服芭洛特,仿彿如果妳真想要的話,錢可以全部給妳似的。只要肯答應他的要求,要什麼都願意給。
「妳將可以得到嶄新的人生,而我們可以藉由這次的事件证明自己對社會的有用性,然後——还能揭發奥克托巴公司幹的非法惡行。」
博士如此說道,接下來好像沒什麼可說的了。
感觉他已经把重点全部都说光光了。
芭洛特並沒有点头,眼睛也沒有看任何東西,嘴巴还残留着火焰的味道。
她被燒死的时候所吸入的爆炸濃煙味道,有如旧伤的痛楚讓人那么印象深刻。
收音機放著古老的歌曲。潸然淚下的女歌手正配合著綱琴聲演唱。
當曲子結束,博士正想說些什麼的時候,芭洛特開始干擾收音機。
《——老鼠。》
收音機的雜音製造出這句話。
「什么?」
《好可愛,還會說話。》
博士皺了一下眉,看起來十分驚訝。而芭洛特又補了一句。
《金色的模樣好像蛋黄哦!》
「哇塞!」
博士突然仰天大笑。
「原來在那個状態下妳還保有意識啊?妳的適應性太好了!就連經過專門訓練的太空人都还没辦法做到妳這样咧!」
接着他頭一次回頭看手提式收音机。
「出來吧,烏夫庫克!她在叫你了哦!」
但是沒有人回應。
「真是個害羞的傢伙。」
博士開心地從椅子上站起來,露出不懷好意的表情抓起收音機。
正想著他要做什麼,結果他突然把收音机高高舉起——該不會是要摔在地上?
聽到收音機被破壞的芭洛特抽動了一下。收音機的天線跟把手在地上彈跳,喇叭也脫落,而調節音量的「鈕」在地板滾動。
「音量鈕」滾到訝異的芭洛特腳邊,然後「鏗啷」地倒下。
「不要嚇到女性啦,博士。」
「音量鈕」發出非常沙啞的聲音,而且語氣聽起來有些為難。
「這叫『反轉變身』——不管碎得多細,这傢伙都有辦法回復原状。」
博士沒把音量鈕說的話聽進去,繼續解釋。
「这傢伙本來也是宇宙開發用的。它會利用『翻轉』將儲藏在體內亞空間的物質,變身成任何想像得到的物體呈现在這個空間哦!」
芭洛特撿起收音機的音量鈕,讓它轻轻在手心滾動。
接著她回想起自己從剛才就跟這台收音機有奇妙的交流。
「它叫烏夫庫克。」
博士說出它的名字。
「是個遇到什么萬一就犹豫不決的家伙。」
仔細想想,那東西的確有「翻轉」。原本是音量鈕的物質往內側翻轉,然後就變成一隻長著金毛的老鼠,是出現在夢中的那隻老鼠。
「晚安,小姐。」
在芭洛特手心的老鼠彬彬有禮地打招呼,而且竟然用兩腳站立。
「妳不討厭老鼠嗎?」
芭洛特歪著頭看張開双手說話的老鼠。
「我跟普通老鼠有些不同,请不要覺得恶心。我們聊聊吧……不對不對,現在妳沒辦法講話。呃——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再變成收音機喲!妳隨時可以告訴我沒關係,看是要變收音機或電視機都行。」
芭洛特又歪著頭看它。她并不覺得這隻老鼠恶心,還想起它曾說過很重要的話,是關於死亡的事,還有其價值。她希望它能再說一次,而且覺得它能告訴自己——「為什麼會是我?」的其他答案。
「你在說什麼啊?應該跟她說工作的事——」
博士訝異地插嘴。
「事情總有個前後順序吧?」
乌夫庫克对著博士說:
「這一連串的事情對她來說是很大的打擊,因此有必要先安撫她的心灵。」
「你是要我開抗鬱劑嗎?還是让她休息到不會對工作造成妨碍的程度?」
「我的意思就是我們應該做到不需要那些東西的狀況。」
《……我該怎么辦才好?》
躺在地板的喇叭突然發出聲音。
博士跟烏夫庫克同時回頭看芭洛特。
《我真的该點頭答應……幫助你们嗎?或者要簽約呢?》
「現在講這些都还早。」
博士喜孜孜地說道。
「好,那麼請妳先拿著這傢伙——握住烏夫库克,回想榭爾.塞普提諾斯。」
雖然不曉得博士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不過芭洛特默默地照他的話去做,她輕輕握著乌夫庫克的身體,回想榭爾的事。
這時候烏夫庫克紅色的眼睛凝視著芭洛特。
芭洛特烏黑的眼睛也同時望著乌夫庫克,然後她想起榭爾最後對她露出的微笑,還有他站在車門外對自己揮手道別的模樣,當時他戒指上的藍鑽閃閃發光著。一想起那個光芒,不禁讓她覺得作嘔。
她的嘴唇部停颤抖,屈辱與哀伤突然透過手掌傳達给乌夫庫克。
然后一个形体随着芭洛特的沉思出现了。
那既是芭洛特得到的新力量,也是乌夫库克的能力。
烏夫库克扭曲變身了,它困惑的表情刹那間消失,取而代之出現在芭洛特手上的是一个沉重的物體。
芭洛特的手中出現了一把銀色的左輪式手槍。
她直盯著手槍看,心想「這就是答案嗎?」。她隨即扳開擊鐵,「卡嘰」的聲音讓她感受到子彈從钢铁的「內部」裝填完畢,那絕對是芭洛特個人操作出来的,這把槍瞭解芭洛特的絕望。
「過去我從沒想過它會變成槍械的形狀呢!」
博士一面仔細端詳手槍一面說:
「如此一來烏夫庫克的體內已經記錄妳的精神紋,換句話说,它成了妳內心的『物證』。我們将基於妳的想法保護妳並達成妳的目的,也就是打倒那個叫榭而.塞普提諾斯的男人,擊潰奥克托巴公司——」
「你錯了,博士。」
保持手槍模樣的烏夫庫克打斷博士的話。
「她是要對自己開槍哦!」
博士訝異地瞪大眼睛。
「她还对那男人念念不忘?」
「不是那樣。」
烏夫庫克說道,这時候芭洛特頭一次發現手槍並沒有「板機」,那是烏夫庫克自己的意思,而芭洛持也從這隻奇妙的老鼠身上得到最初的溫柔。
這時候掌心有股體溫產生,只見扭曲的手槍又變成一隻金色的老鼠,它站在芭洛特的手上抬頭看著她。
「因為周遭傷害她太多了,讓她不想破殼而出。」
芭洛特屏住氣息,睜大雙眼看著乌夫庫克。
「这話是什麼意思?」
博士露出訝異的表情。
「她已經失去一切。現在能幫她的只有我們,我們也有責任陪她一起尋找活下去的意義,讓她不要選擇放棄生存是我現在的『有用性』。」
烏夫庫克一說完便直視著芭洛特,它老練的眼神夾雜著和蔼与威嚴,結果連博士都无法反駁它說的話。而芭洛特立刻理解它说的話,也明瞭它說那些話的理由。
不曉得為什麼,烏夫庫克竟然有在瞬間察覺並看透對方内心的力量,甚至可判斷其心理價值的力量。那是芭洛特、博士,還有生活在這城市的人們早已遺忘在某處的力量。
老鼠與少女一直凝視對方,彷彿脫離的碎片終于拼到正確的位置。雙方凝視了許久。
独自被撇在一旁的博士不久怅然所失地說:
「兩位,需不需要幫你們打聚光灯?」

Chapter.2 混合气 (1) 20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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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7楼 发表于: 2007-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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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级实在不是什么高标准,我们公司招进来的翻译都是过了一级的,但有的人的日语,一个词形容:惨不忍睹。

不过米嘛~~~壳中实在是很便宜,跟我想要的书比起来 T____T

与国外上百美元的专业书比较起来,确实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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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物
顶上去
话说这个是岛民OCR的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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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5楼 发表于: 2006-12-31
我挖的坑堆积如山,就表往上在加东西了吧(茶)

最后一刻您终于恢复了您的高贵、尊严和名号,我的阁下
谨此纪念,并永远追随
法国元帅,圣女贞德的战友,高塔的契约者,吉尔·德·莱男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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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4楼 发表于: 2006-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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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由 danver 发布


一级实在不是什么高标准,我们公司招进来的翻译都是过了一级的,但有的人的日语,一个词形容:惨不忍睹。

不过米嘛~~~壳中实在是很便宜,跟我想要的书比起来 T____T


只是想说明壳中难翻译而已……没什么特别意思。阁下有心的话,不妨挑战下壳中?

不要剥夺穷人难得一次的晒米机会嘛:o :o


我心甘情愿上钓了,激动得泪流满面
从现在开始会一直一直喜欢你们哦,虽然我不用回答。然后,让前戏见鬼去,从始至终都Climax吧
——总有一天,世界会围着你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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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3楼 发表于: 2006-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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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卖身LOLI,还很熟练

被BT叔叔杀死后复活,猎奇啊猎奇。。。。我要TV化!!!(逃。。。)

说起来某几个反派的确很猎奇……不过也就第一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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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2楼 发表于: 2006-12-31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卖身LOLI,还很熟练

被BT叔叔杀死后复活,猎奇啊猎奇。。。。我要TV化!!!(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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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1楼 发表于: 2006-12-31
大人真是辛苦了。
找了扫描的http://photo.163.com/photos/yangyuan1984feng/56696527/


兄贵激萌!kaito酱……女装也请(鼻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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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0楼 发表于: 2006-12-29
我要看动画[/ku]
ll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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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9楼 发表于: 2006-12-29
Chapter.2 混合气

1

店內放著節奏緩慢的古樂,絃樂更突显出它的柔和感。吧台旁一名男子正淺酌著蘇格蘭威士忌。那是一家位於馬杜克市東側飯店地下樓的酒吧,飯店表現出這城市在戰後的繁榮,也讓光彩奪目的街道更加熱鬧。
深夜前進入酒吧的客人越來越多,只見四處都在進行交易。雖然並非在城市的南边或西邊所能聽到的大筆交易,但他們談的似乎是新品種毒品之類的內容。
男子跟眼前的酒保一樣面無表情,對店內的噪音也充耳不聞。
他的名字是迪姆兹迪爾.鮑伊德。
目前正在替榭爾工作,雖然他個子長得很魁梧,但看起來體溫好像很低的樣子。
不久榭爾.塞普提諾斯出現在店裡,并且坐在鮑伊德的旁邊。
榭爾摘下灰色的變色墨鏡,叫了一杯琴酒,要吧台記得加兩片萊姆,最后還補充一句「別忘了加粉末」。
吧台默默切好萊姆并拿起一顆膠囊,把裡面的东西灑在萊姆的果肉上,接著将萊姆汁擠在琴酒上头,隨后便直接投進酒杯裡。
那粉末是多幸劑,是奥克托巴公司的熱門商品之一。
最近在東區富豪之间也相当受欢迎,在這兒是个一分錢一分貨的東西,從西區流出的药品,甚至可以在東區賣到將近十倍的价錢。雖然社會福利局有在市面贩賣更安全的藥品,但沒有人肯捧場,因為藥效根本就不一樣。這酒吧是去中央公園的花園廣場買藥的,而大多數去那兒血拼的人也會買這種藥回家,甚至有人拿它喂半夜哭個不停的嬰兒吃,對戒煙或戒酒也很有效。但是無論是東西區,服用這種藥的人鮮少知道幸福感是什麼滋味。
「重生是什麼樣的感覺?」
鮑伊德問他。
「感覺像做了一場漫長的夢喲!」
榭爾微微笑著說:
「而且『保存記忆』——是我擅長的招術呢!」
他用手指著距離右眉上面不遠的地方,那里面藏著小小的端子。
「只要從這裡插上連接線,光學纤维就會從這裡直通前頭葉,然後就能抽出記忆並記录化,同時把記忆從我腦裡完整刪除,如果沒有定期做‘这個動作’,我的大腦很可能會因為無法承受記忆而腐敗。這原本是治療A10手術後遺症的技術,不過至今還真是幫了我不少忙呢!」
「好像很不錯用的樣子。」
「没错。」
榭而露出絲微笑。
「只要我願意讓醫生動我的腦袋,在任何醫院都能夠通行無阻。舉竟對他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臨床档案,簡直把我當皇帝對待。」
「那些档案會怎麼處置?我指的不是臨床的部分,而是你腦子里面的。」
「這世上會有牙醫想要患者的蛀牙嗎?」
「那檔案有沒有可能被複製?」
「雖然不无可能,但畢竟機率很低。就像一場沒有退路的牌局,明知道對方已經拱出豬了還宣稱要赢取大把賭金。」
「那種情况在你人生中發生過多少次了?」
「不曉得,反正就像在做夢。」
榭爾笑了起来,感觉就像他手上的酒杯那樣冰冷,然后又露出像杯子打破時一樣銳利的表情。
「我目前最新的記憶是交易的準備終於就緒,這跟過去派下来的交易不同,而是我主動提議的,籌碼是我的記憶。至於蓋在賭桌上的撲克牌裡,可是有你這張王牌呢。」
鲍伊德靜靜地點頭。
「至於代價是過去,對許多人來說,那是無可取代的寶物。但是我并不需要那種東西,反正我的過去淨是一些散發著惡臭又讓人不想回憶的垃圾。」
榭而發出低沉的笑聲,鮑伊德什么話也没說。
「在奥克托巴公司當个卑微的赌博师,是我人生的开始。但是我很快就得到明星赌博师的頭銜,他們把赌场交给我负责,我也让资金从右手进左手出地流动。接著我就得到负责洗钱的工作,我用那些家伙没想到的方法,甚至想出好幾种可以一面洗钱又让钱一面增加的方法。我还让準備進入聯邦政府的未來政治家以低成本的資金賭博,也讓那些傢伙鼓吹父母把企業流動的資金集中在我們的當铺,不管多骯髒的交易我都幹遇。」
榭而像唱歌似地說道,聲音聽來心情非常好。因為從贫民區一步步登向這城市「天国的階梯」的男人——就是他,榭爾。
「但是光是這樣就結束怎麼行?如果只是這樣的話,那跟打掃富翁家里廁所的高級女傭有什么兩樣?女傭們要負責清洗廁所與整理床鋪,而我是負賣洗錢與賭博,性質根本沒什么差。因此我才會做這個交易,讓他們全聽命於我。我可以抛棄一切,捨棄得乾乾淨淨之後又變成一个全新的人,那些傢伙應該知道,因為我表現了好幾次给他們看。然後當我想起完全舍弃的污點時,他們就會開始回應這場交易。你以為我過去只是無謂地捨弃記憶嗎?别開玩笑了,我可是有仔細記錄下來並藏在只有我知道的地方,這就是專属於我的同花顺,那些傢伙无法退出這場遊戲,因為這是我佈下的遊戲。而你也屬于游戏的一部分,對吧,鮑伊德?」
鲍伊德轻轻點頭表示贊同。
「我可以只當個空殼(SHELL),至於填充物可以以後再慢慢裝進去。而這個容納荣耀的容器——就是我。」
這時候榭爾的情緒好不容易冷靜下來。那就是他的瘋狂之處,有誰能夠理解一個出賣自己過去記憶的男人的心情呢?
「我覺得自己可以跟你有更好的主從關係。」
鮑伊德輕輕說道。然後靜靜地從上衣暗袋拿出一张剪報,放在吧台上。
「Mardock Scramble-09發佈了。」
榭而不發一语地看著那篇報導。他點了第二杯琴酒再把那篇報導看一次,他并沒有詳細閱讀,只是盯著它看而已。
「這女孩是誰?」
「她叫露恩.芭洛特,照理說應該已經死在你夢中。」
「夢?喔,也就是說——原本應該被掌握金權的警官回收的藍鑽『原料』,还在這世上活蹦亂跳是嗎?」
谢爾的語氣不帶一絲情感,然後喝下琴酒,他已把曾經存在的過去跟著洒滿琴酒的萊姆汁与多幸劑飲盡,这樣處理事情的反應實在太快了。
「那是什麼時候以委任事件的方式成立的?」
前天,而第一次法庭已經採納了。那女人不曉得流出什麼情報給法務局,因此把操作身份及殺人未遂的案子委任法務局處理。」
「目前已經實施生命保全程式,證明有委任事件负责官——算是卑鄙的偵探在背後操作。需要我着手调查吗?我会試着赶上的。」
榭爾露出笑容並點頭,自己眼前這男人做事是不會有任何差錯的。鲍伊德比榭爾過去雇用過的保鑣還要難纏又精明,加上他的實際成續及有效的权限比較寬鬆,因此酬勞也截然不同。
鮑伊德在戰時是優秀的空艇師團其中一員,也是聯邦國最前線的士兵,曾有過跨海侵襲大陸敵國的經驗。另一方面,榭爾基於腦部障礙而免於徵召,所以並沒有打仗的經驗,因此他特別中意鮑伊德他以前曾是軍人的經歷。對榭爾來說,鮑伊德不僅可以揮去他無法參戰的自卑,也是一名優秀的人才。
但這時候鮑伊德卻露出奇妙的表情,那是榭爾從沒看過的表情。硬要解釋的話,算是很困惑的表情,他用那個神情說出偵探的名字。
「乌夫庫克.潘迪諾。」
「好奇特的名字,是大陸系的嗎?還是戰爭時期亡命到這裡來的?」
「不——那恐怕是他的命名者的身份背景,至於他本身根本就不曉得自己来自哪裡。」
「你認識那個偵探嗎?」
「‘以前曾跟他搭擋過’。」
榭爾露出詫異的表情,但是鮑伊德卻省略掉更進一步的解释。
「那傢伙在全地區有法定的優先權,只要善加利用偵探的權限,不需要一天的時間就能搜集到我方的情報,可能早已發現你正在進行的交易了。」
「或許——他是為了盯住我才特地把目光擺在那女人身上。」
「很有可能,我也相當在意那隻會說話的老鼠怎么都按兵不動。」
「你怎么稱呼之前的伙伴『老鼠』呢?感覺你們關係好像失和了。」
榭爾語帶玩味地問道。鮑伊德則正經八百地搖搖頭說:
「它是隻幹練的老鼠。」
榭爾聳聳肩說:
「原來如此。」
他點了第三杯琴酒,在喝下它以前輕聲呢喃了一句:「JACK POT(拉霸)」。
「这是我的遊戲,不容許任何人破坏。你剛剛說生命保全程式是嗎?只要讓它變得不適用,偵採也應該沒有權利干涉吧?」
「沒錯。而且又以『當事人死亡或失蹤,因此事件不成立』的方式最快。」
榭爾對悄悄告知他這件事的鮑伊德露出微笑,并一口氣把琴酒飲盡。
「那就看你的囉!還有那些醫生……其實我真的不喜歡除了我以外的人賺大錢,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
「你可是我的王牌呢!鮑伊德。」
從椅子上站起來的榭爾露出招牌微笑,他的言行舉止悠哉到不像是已经被偵探盯上的人,望著天空的眼睛仿佛隐藏了什么决定。
為了免除后顾之忧,鲍伊德對自信满满的榭而说:
「處理這件事必須用到其他人,因此需要一筆錢。」
「你一個人擺不平嗎?反正對方不就是個全身燒焦待在加護病房,甚至已經進一半棺材的女人嗎?」
鮑伊德對著神情訝異的榭爾搖搖頭,像是在哄他似地慢慢解釋:
「反正利用完就會把他們拋棄,就像你過去的行為。每當你捨棄一次過去,就會變得像剃刀那麼銳利,道理是一樣的,我只是希望能確實完成任務。」
榭爾大方地點頭答應。
「我一個秘密帳户讓你使用吧!過陣子再告訴你密碼,我等你的好消息。」
然後他突然一本正經看著自己的手說:
「真不可思议。」
「當我看到那篇報導的時候,雖然想不起那個女人是誰,但有根手指卻在隱隱作痛。一定是我本來準備把『她』變成新的藍鑽鑲在那根手指上吧。但是——」
他一面摸著自己的左手無名指,一面轻聲地自言自語。
「那女人有特別到讓我想把她镶在這根手指嗎?特別到想把她變成婚戒?或者實際上並沒什麼重大的理由,只是我個人的喜好呢?」
鲍伊德並沒有回答,其實也沒有人能夠回答這個問題。
「有关女人的記憶……我一定會先消除掉的。因為那一定會對我造成压力,畢竟女人很可能會破壞我的腦部。為什麼?不过是個女人而已,你說對不對?」
榭爾笑著說道,那個笑容很明顯是在自嘲。
「不過區區二十公克的子彈就能要人命呢!」
鲍伊德低聲說,榭而點头表示贊同,隨即露出可怕的笑容并戴上變色墨鏡。隨著時間改變顏色的墨鏡正閃著濃郁的紫色,那彷佛代表榭爾內心痛苦的颜色,無法挽回的遺忘,正是他的痛苦所在。
「記得把『戒指』送過來,拜托你了。」
榭而說完便径自離去。
鲍伊德繼續看着放在吧台上的剪報。
「这下子又能見到你了……烏夫庫克。」
在榭爾聽不到的情況他轻轻說道。

正好博士也對著螢幕完成最後的動作。
「能夠暫時保留事件當事人對於出庭的決定嗎?」
烏夫庫克用非常堅定的語气詢問,博士张口結舌的反問:
「你在开什么玩笑啊,乌夫库克?你知道我刚刚在做什么吗?沒错,就是把我们跟检察官的所有通联记录附加在申请档案,传送给法庭的事务局,我已经在荧幕上做好第一次法庭辩论的調整。你說這些話简直是叫我把打出來的蛋黄跟蛋白再塞進里面去嘛!」
「反正蛋又還沒開始煎。」
博士發出像是被某人勒住脖子地呻吟。
「不然你現在全力衝刺到政府機关,說刚刚整理的電子情报其實还沒決定好處理的方法啊!事到如今你才……」
這時候博士的動作停了了來,他嚴肅地凝視芭洛特的臉。
「才一瞬間……」
他仿佛不敢置信地弯腰看着萤幕,確認剛刚传送的檔案。檔案裡面完全空的,是個空档,也沒有收件人,旁邊倒是有另外的新檔,開啟之後就直接把送來的檔案複製儲存。簡直像魔法一样。
「妳對於『電子攪拌』的適應性,真的是很棒。」
博士從半彎腰的姿勢站直身子,一直盯著芭洛特看。
「据我所知,还沒有人把電子干擾做到這種程度呢!換句話說,根本就不存在,畢竟干擾的速度还牽涉到妳的精神層面。尽管如此,妳還能夠讓全身加速到那個程度並完全適應。真的是太了不起了,可是——」
芭洛特並沒有抬起眼睛,她只是面無表情地點頭。
「能不能告訴我,妳手術後還不滿三百個小時就挑戰意識领域的極限,這跟妳拒絕出庭有什麼關係嗎?妳希望永遠封閉在這個藏身處嗎?」
芭洛特輕輕地搖了好幾次頭,那就是她全部的回答。
而站在她肩膀的烏夫庫克則面露難色地看著博士。
「覺得白己很像吉祥物吧!乌夫庫克?」
博士語帶諷刺地說,这時候芭洛特突然抬起眼睛,但是在她視野角落的烏夫庫克則處之泰然地聳聳肩,彷彿這就是自己的工作,根本不需要說明,它只要像個布偶在芭洛特的肩上裝可愛就行了。
博士對它无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為了解決事件,她指定我們擔任委任事件負責官。首先她必須在法庭盡说明義務及回答問題的責任,那件事你有跟她好好解釋過嗎?不那麼做的話,我們就无法做進一步的行動,只能夠等敵人派殺手幹掉我們,這你也有跟她說嗎?」
這時候,「砰——」的聲音響起,是螢幕發出聽起來像門鈴的接收档案通知聲。
原先一片空白的郵件檔因為收件人不明而被退回來。
博士露出訝異的神色盯著螢幕看,然後吃驚地用另一隻手把眼鏡往上推。
——我沒有半个伙伴。
這是芭洛特的答覆,仿佛那是她早就知道的真相。
「……也就是說,妳无法相信我們?」
博士用比刚才还要沉穩的語氣說道,不是甜言蜜語的語氣,而是終於瞭解原因的口氣。
芭洛特搖搖頭。
「砰——」的聲音再次響起。
郵件檔又變成文字显示。
——我怕。
本來博士想開口說話,但是「砰——」的聲音又响起。
我不想遭到背叛。
沒有收件人的郵件裡只寫了這句話。
「我們絕對不背叛妳,還會盡全力將事件解決。對吧!乌夫庫克?不論遭遇多可怕的危險——」
但是烏夫庫克沒有回應,只是露出非常困擾的表情。
「你也說說話吧!」
然后「砰——」的聲音又響起。
——你們一直在「偷看」我。
博士嚇得呆若木雞,这時候接收郵件的聲響起。
——你們讓我活過來卻還強暴我。
博士滿脸错愕地看著那些文字,他有气无力地重新坐穩。
「強暴?」
他不斷重覆唸這句話,好似無法置信世上竟有這個名詞。
芭洛特低着头,感覺她不像是把强硬的話痛快說出來,而是因為隱藏在內心的秘密不小心被看穿。她打定主意說什麼也不抬頭,只是盯著自己腳上的拖鞋看。而且還做好遭對方破口大罵,甚至被修理得更慘的心理準備。
「……當我擭准加入政府的研究團隊時,接受了兩百次的咨商。而且被灌输對人權的尊重、深入理解倫理及道德觀念後才得以加入研究。」
博士像是硬擠出聲音說這些話。
「當我沉溺在諮商的汪洋大海裡,我完全失去了男性雄風,也因此跟我妻子離婚。至今还性無能到找都想稱讚自己呢!而且有時候还覺得自己搞得像聖職者似的——」
「啊——博士……」
乌夫庫克想插嘴解釋,但博士並沒有聽到。
「好吧,我就證明完整的說明義務給妳看。」
他的聲音略帶點怒氣,芭洛特吓得縮了一下肩。博士一直都很彬彬有礼,雖然他並不是很冷静,但現在除了语言之外也沒有其他可利用的手段。
「首先我们是以最优先的先决条件保住你的性命安全,但当时也只有那么做才能送你去急救医院,毕竟敌人很快就会取得联络,准备在其他医院给你最后一击,而这时候就轮到我这个蒙古大夫出場了。就我的诊断,如果要救妳,单靠皮膚移植是不行的,皮肤还沒完全安定妳就會先蒙主寵召,而這時候就轮到『我的技術』上場了。我覺得那麼做對妳是最適合不過了,對吧?」
芭洛特輕輕點頭。雖然博士只是純粹解釋——用必要的詞句對芭洛特進行说明。
這對芭洛特來說就很夠了。博士并沒有立刻發現她内心被觸動的悲哀,但是對博士來說,现在不是管那種事的時候。
「第二,為了解决今後的事件,妳本身也必须具備抵抗力。关于这點就請烏夫庫克來講解吧!」
他仿佛不希望只有自己扮黑脸,因此指着烏夫庫克想拉他一起下水。
乌夫库克舉起雙手一副打死不愿意加入的樣子,因此博士只好繼續說下去。
「好吧,我负责回答。剛開始我們是想把妳送交公共的警備机构保護,可是如果有暗殺者混在警衛裡頭,那我們就根本無法防範,畢竟警備機構裡有些傢伙是把『那種工作』當成副業在做。因此只有待在我們的保護傘下,並且让妳具備抵抗力是最保險的方法。」
這時候「砰——」一聲響起。
——抵抗力?
乌夫庫克從芭洛特的肩膀探出身子唸那句文字。
「嗯……這個嘛,就是戰鬥能力啦!譬如說防身術,用槍的方法等等——」
又「砰——」一聲響起。
——不可能,我不想當軍人。
乌夫庫克无奈地聳聳肩,而那也成了她最後一次的回應。
現在螢幕整整一面都是芭洛特的話。
博士對著螢幕迅速操作每個资料夹,並把所有純文字檔整合在同一個资料夾裡儲存起來。芭洛特看了一下博士的動作,她以為剛才說的話會被全部刪除,想不到博士竟很仔細地閱讀。
「當妳失去意識的時候,我曾經透過妳的腦部接觸妳意識領域的记忆——」
博士對著螢幕說道。
「当時針對的並不是妳的具體記憶,而是潛意識。然後提出我們目前擁有全部技術跟計劃,讓雙方在電腦上展開爭論,那是經常做為是否該讓植物人安樂死的判斷基準。但是超過規定時間六小時後,我看了一下爭論的結果,因為妳還在沉睡,於是我又讓雙方爭論六小時,最後都沒有改變結論。」
博士並沒有大聲嚷嚷,他靜靜地敘述給她聽。
「而現在妳的身體,以及那個狀況就是妳選擇出來的結論。」
過沒多久,好不容易博士的眼前又「砰——」一聲地響著答案。
——那个藉口我常听。‘你们男人’老是对我说「其实『妳』也希望那样吧」。
芭洛特用她刚刚堅定表白並且不愿遭到背叛的表情,緊張看著博士正在阅讀文章的侧脸。這時候站在芭洛特肩膀的烏夫庫克把自己的小手貼在她脖子上,彷彿對她的勇氣可嘉表示稱讚。
「那個心理諮商……有如海嘯一般……」
博士突然喃喃自語,彷彿一下子想起自己曾經得到過什麼,又失去過什麼,能夠告訴她何謂「全部并非妳想像」的意思。
這時候博士的眼前又發出來自某處「砰——」的聲響。
——其實我也知道你們並沒有說謊。
博士像是為了方便日后存取,就跟剛剛一樣把它統以複製到芭洛特之前說的話的資科夾裡,然後又對著烏夫庫克說:
「好了……那麼這理就交給你的心臟負責囉!乌夫庫克,畢竟長久以來我一直有维修你的內臟,就拿你的心跳來當測試儀吧!」
乌夫庫克露出沉穩但有點耍脾氣的表情。
「我知道『該做些什麼』,但不知道『该怎麼做才好』。尤其是讓一个肉體經過改造的十五歲女孩出庭這種事。」
這時候「砰——」一聲响起。
——我叫露恩.芭洛特。
螢幕上出現斜體文字,露出強烈意願的芭洛特與博士四目交接。
「嗯,那是妳的名字啊!其實也好久沒有用正統的名字稱呼Scramble-09的事件當事人了。露恩.芭洛特,妳也滿適合催促醫生幫妳進入治療階段。好了,現在妳想做什麼?」
結果芭洛特又低著頭往下看。
博士沒有露出焦慮的反应,倒是往椅子裡面坐之後就看著烏夫庫克。
「剛剛芭洛特郵購的衣服已經送來了。」
這時候神情老老實實的烏夫庫克替她這麼回答。
博士攤開雙手,仿彿在說「她訂的?」。而芭洛特則扭扭捏捏地抓住身上用絕緣體做成的病患服衣角。
「——她似乎想穿送來的衣服到外面吃午餐,順便去申請解除她被操縱的身份。」
博士無奈地憋起嘴。
「她並不想窩住屋裡吧?既然那樣就明講嘛!」
芭洛特嚇得縮起身子,但其實博士只是想確認烏夫庫克在那兒而已。
「不過你也一樣吧!而且還擺出『我是妳的防彈背心』的感覺。不過要小心點,目前已經完成事件的初期報導,敵人很可能會對我們挑釁哦!」
「这樣也正好能夠有對手讓她確認自己的力量。而且她還沒有針對Scramble-09體驗我的『有用性』呢!」
博士無奈地耸耸肩並站起來从裤袋拿出卡片夾。
他從裡面挑出一張金融卡並交給芭洛特。
芭洛特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不知所措。
她一直看著博士,好一會兒才收下那張金融卡。
「我已經向法務局的福祉補償課提出申請,但通過總是要花些時間。總之這是妳目前的財產,密码問乌夫庫克吧!因為我並不知道。」
過去還不曾有男人像這樣拿钱給她,芭洛特死盯著博士看,博士這時突然臉色嚴肅地說:
「原來如此……這將是妳第一次能力測試啊?在出庭以前的確有必要這麼做。我會衷心祈禱妳不會『滥用』乌夫庫克喲!」
芭洛特還不瞭解博士的意思,只是看著肩膀上的烏夫庫克。過去從沒有人愿意聆聽自己的心聲,佩这隻小老鼠竟然愿意仔細聆聽,這讓她感到非常不可置信,而且遠比任何心理諮商还要來得確實。也的確她現在還有好多好多想說的話,有無數想理解的事情。
對現在的芭洛特來说,那就是她的所有。

芭洛特回到自己在原是太平間的建築物所分配到的房間,然後把寄來的包裹一個個打開,接著把里面的東西排在床上。她拿著黑色皮衣在身上比對,這套上下兩件的服裝颇緊的,下半身不是裙子,而是短裤。
在書桌上的烏夫库克呆呆地看著那些衣物,
「啊——」
它不輕意地發出叫聲。
芭洛特聳聳肩,拿出下一套服装給它看。她比手势告訴乌夫庫克這套是長裤,上衣是無袖的但附有袖套。
「嗯,啊——芭洛特,我去博士的房间,妳換好了再過來吧!」
烏夫庫克說完便從書桌跳下來,兩脚走到門口。
當它走到門把下方,便用老鼠天生的跳跃力向上抓住門把將門打開,當它跳下來後,芭洛特竟突然抓住准备出去的乌夫庫克長褲的吊帶。
「不要指望我對女性有任何審美觀,而且我已經受夠妳說我『偷窥』了。」
乌夫庫克面露難色地說道。
芭洛特嘟著嘴把門关上,再把烏夫庫克放在床上。
然後拿起衣服衝進浴室裡。過沒多久乌夫庫克起身下床,這時候浴室門突然開了。身穿內衣的芭洛特用手勢示意要烏夫庫克待在那兒,王於表情與其說是生氣,倒不如說是不安,就像那时候她把恐懼感显示在博士的電腦螢幕一樣。
「知道了,我等妳——不,我在這里『守着妳』放心吧!」
芭洛特看起来还是有点不安,但还是进了浴室把门关上。
「其实她能够正确掌握在门后的我的一举一动……她之所以有那么强烈的不安,应该是还没能把力量運用自如的关系吧……不,也可能是這样,她才更害怕『沒有人在』吧!」
烏夫庫克一陣喃喃自語,然後就躺了下來。它望著天花板好一陣子,直到從浴室出來的芭洛特低头看著它。
芭洛特穿着上下兩件的黑色服裝,頭跟脖子是露出來的,而頭髮是直直的垂放下來。她的頭髮是博士利用原有的殘骸重新还原的,不过因為刚移植的关系,打結和掉髮的情況滿嚴重的。衣服的袖子長到指尖,有個洞可以扣在中指上,看起來有块三角形的裝飾布料蓋在手背上,短裤下的裤襪緊緊將她的雙褪裹住,然後是會喀喀響著的長至膝蓋的靴子。她封著突然站起來的烏夫庫克轉動身子,乌夫庫克想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找到適當的詞句。
「我覺得還滿好看喲!」
然後又歪着頭說:
「妳不覺得很緊嗎?」
聽到這句話,芭洛特做出雙手緊緊環住身体的動作,那是在告訴烏夫庫克自己喜散緊身的服裝,那樣的打扮彷彿被某人温暖地抱住。接着她從包裹里拿出装饰用的皮带從腹部順著腰部緊緊繫住,連腳也梆上皮带,然後再穿上皮上衣,整個人像被五花大綁似的。彷佛不那麼做,配件會被搶走似的。
在離開建築物以前,他們先繞去博士那兒。
「嗯……雖然我常自誇身上的白袍很新穎,不過妳的打扮跟我倒是不分上下呢!」
聽到博士講得這么正經八百,芭洛特眉頭皺了一下。
「今天晚上好像會變冷喲!雖說是早春也不能過於大意。記得把藥带在身上,畢竟妳的皮膚還有幾個地方不是很穩定。」
这時候芭洛特做出拉起衣襟的動作,表示她已經穿得很暖和。然後又拍拍自己的口袋,就像沉默的孩子在回應囉嗦的父親似的。
「好了,我們走吧。」
站在芭洛特肩膀的烏夫庫克開始扭曲變形,它變成天鵝絨材質的項圈纏在芭洛特的脖子,還變出塊金属片。
那玩意兒與其說是坠子,倒不如說像是狗牌。
芭洛特摸著它沉思了—下,當她的手離開金属片時,隨即變成蛋狀的水晶,裡面還有一隻眨眼的黄色老鼠圖案。
博士用有點複雜的表情看着那個墜子。
「这次的委託者告訴我們不少對事情應有的態度。」
「还要求必須適應各式各樣的服務。」
乌夫庫克的聲音一直很正经八百。
「拜托你再重新确认必要文件,博士。关于保留出庭这件事也请你再跟检查官商量看看。虽然到時候甚至可能不會到庭,但还是请法務局幫忙打動法庭。」
「法医是不會因為個人感情而有所動搖哦!那兒的規則早就被權力和金錢打乱。」
「正因為如此,他們才不想玩不解决事件的當事人感情的遊戲呢!」
「剛剛我很抱歉。」
「別這麼說。什麼……?」
「我伤害了你。不過謝謝你,錢我一定會还的。」
「呃……不過最重要的是,拜託『妳』說話的時候别用乌夫庫克的聲音,聽起來怪不舒服的。」
芭洛特用手觸碰水晶,
「我已經想不起来自己的聲音是什麼樣子。」
她嘗試發出比烏夫庫克還尖銳的聲音,然後試著開口,加上咻咻的呼吸,聽起來很像是高樓風吹過的聲音。
「一步一步讓自己恢復正常,一步一步來。」
這次真的是烏夫庫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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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8楼 发表于: 2006-12-29
引用
最初由 执竞 发布
某位大人曰:台版确实除了专业术语外翻译很垃圾,但壳中的日版是超一级都会觉得很难。
所以……台版翻译也是必需的
人肉ocr满塞~
我就是要晒米的PS:买了台版和全套日版的人爬过


一级实在不是什么高标准,我们公司招进来的翻译都是过了一级的,但有的人的日语,一个词形容:惨不忍睹。

不过米嘛~~~壳中实在是很便宜,跟我想要的书比起来 T____T

最后一刻您终于恢复了您的高贵、尊严和名号,我的阁下
谨此纪念,并永远追随
法国元帅,圣女贞德的战友,高塔的契约者,吉尔·德·莱男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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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7楼 发表于: 2006-12-29
汝等还没见过DDD的翻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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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ME见识见识吧...:o

“戸松遥”8thシングルはアニメ「猫神やおよろず」EDテーマ!
天真爛漫なキャラクターと抜群のビジュアルでその人気を確固たるものにしてきた声優・戸松遥が、約8ヵ月ぶりに待望のニューシングルをリリース!
8枚目となる本作は、the brilliant greenをはじめとするTommy february6・Tommy heavenly6ワールドのクリエイター・奥田俊作氏を迎えた1曲。
表題曲は、自身が主人公・猫神 繭として出演するアニメ「猫神やおよろず」EDテーマに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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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6楼 发表于: 2006-12-29
某位大人曰:台版确实除了专业术语外翻译很垃圾,但壳中的日版是超一级都会觉得很难。

所以……台版翻译也是必需的
人肉ocr满塞~

我就是要晒米的PS:买了台版和全套日版的人爬过


我心甘情愿上钓了,激动得泪流满面
从现在开始会一直一直喜欢你们哦,虽然我不用回答。然后,让前戏见鬼去,从始至终都Climax吧
——总有一天,世界会围着你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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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5楼 发表于: 2006-12-29
汝等还没见过DDD的翻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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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4楼 发表于: 2006-12-29
这套书放了好几个月连第一册都读不完…

上帝的指纹倒是2天就读完了…:o

火炎のように紅く華蓮の如くに朱き
地獄そのままに緋く流血さながらに赤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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