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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凉宫春日的消失(更新第一章)

楼层直达
级别: 新手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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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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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小时
发帖:
155
这个终于开始文字化了,庆贺
作者语
PS:最近因为加班事情变得烦,所以进度慢了下来,现在逐步恢复速度,尽量每天一章(视长度而言),总之只是希望有空和真正第一次看的人发现错误一定给予指正,本人最痛恨错别字(但个人经常犯),所以拜托拜托,也算是对我的辛苦的一种肯定吧(打字真是一种大动体力的活动)
请大家尽量纠正错别字吧......(我只是宣传OTL)话说这一章好像是最受欢迎的,可以说是长门的正传一二三卷都已OCR完毕,网址在这
http://www.miccomic.com/data/articleview/2006-4-14/article_view_837.htm


序曲

今早真是冷到爆。冷到简直像是假如有人拿冰锥戳地球,冻僵了的地表真的会喀喀裂开地那么冷。不说别人,我自己就很想带头拿冰锥戳戳看。
不过,天气会这么冷也是在所难免,因为现在是冬天。明明一个月前的校庆还是热到爆的十二月,现在却像是要提醒我们别忘了冬天的存在似的急速降温,不禁让我有种错觉:今年的日本是不是没有秋天?还是有人误将什么降冷咒当成生意兴隆的符咒了?西伯利亚冷气团哟,偶尔改变一下路线也不错嘛,何必年年都来报到呢。
还是地球的公转间期错乱了?——就在我边忧心大地的健康状况边往前走时……
「嗨,阿虚。」
一个轻浮的小子追了上来,跟氢气一样轻薄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因为停下来太麻烦了,我只有转头淡淡应道:
「嗨,谷口。」
打完招呼后,我又怨怼地望向前方路迢迢的斜坡坡顶。既然这道陡坡我天天都在爬,好歹少上几节体育课吧。导师冈部和其他体育老师应该要多多关心我们这些每天早上走山路来上学的学生,因为他们个个都是开车来上班的。
「听你的语气要死不活的,活像个糟老头。走快一点,这是很好的运动。身体会变暖和。看看我,连件毛衣都没穿。虽然夏天会爬得汗流浃背,不过在这个季节倒是很怡人的运动。」
你这么有元气当然是很好,问题是你元气的来源究竟是什么?拜托你分一点给我吧。
只见谷口合不拢的嘴角微微上扬:
「期末考试结束了,今年再也不用到学校上课啦。而且,最棒的活动就快要到来了!」
期末考对全校学生而言,是平等降临同时平等结束的灾难。唯一不平等的,就只有批改后发回的答案卷上头的分数吧。
一想到老妈也即将为我上哪间补习班伤神,我的心情顿时变得很消沉。明年升上二年级后,学校就要依志愿学校分班。到时要选文组还是理组?国公立学校亦或私立学校?连我自己都没个谱。
「那种事情以后再想不就得了。」谷口将此话题一笑置之后说道:「现下还有更要紧的事吧?你晓得今天是几月几日吗?」
「十二月十七日。」我说:「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一星期后才是让人雀跃的日子,你不晓得吗?」
「啊,原来如此。」我想到正确答案。「是结业典礼。放寒假确实是件让人满心期待的大事。」
可是,谷口却用遭遇山林失火的小动物般的眼神,瞄了我一眼:
「不是!你好好想想七天后是几月几日!答案自然就会出来!」
「哦。」
我轻轻哼了一声,呵出了白烟。
十二月二十四日。
谜底解开了。下周的确是有个不知被谁捏造出来的阴谋节庆,这我早该料到的。就算有人可以躲得过这场劫难,那个人也绝对不是我。因为有个比我还早察觉圣诞佳节将至的女人就坐我附近。上个月没过万圣节就让她念半天了,这回她一定会玩什么花样。
不,我大概可以猜得到她想玩什么花样。
昨天在社团教室,凉宫春日是这么说的……

「你们圣诞夜跟人有约吗?」
一关上门,就将书包甩出的春日,眼底闪耀着猎户星座般的三连星光芒,以睥睨的神态望着我们。
那句话其实夹杂了「想必是没有吧?谅你们也不敢有。」的弦外之音。仿佛听到有人答YES的话,她就准备刮起冰风暴似的。
当时我正在陪古泉玩TRPG(注:Table-Top Role Playing Game。桌上角色扮演游戏),朝比奈穿着几乎等于是便服的女侍服,在电暖炉前烘手,长门则是专心地阅读SF新刊精装版,只有眼睛和手指头在动。
春日将她拿来的另一个大手提包放在地上,大刺刺走到我身旁,挺胸用高高在上的眼神望着我说:
「阿虚,你当然没任何约会吧。不用问我也知道,但是不问问你又有点说不过去,所以姑且问一下。」
那女人脸上浮现出世上最有名的猫一般的笑容,我将本来要转动的骰子递给笑得别有深意的古泉,转身询问春日:
「有的话又怎样?先说说你要干嘛。」
「意思就是——你当天跟人没约,对吧?」
春日迳自点了点头,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喂喂!你给我等一下,我又还没回答你的问题……算了,反正我又不是今年圣诞节才没约会。
「古泉你呢?和女朋友有约吗?」
「如果有就好罗。」
古泉把玩着掌心上的骰子,戏剧化的叹了一口气。一看就知道是故意的,我闻到了作假的气息。
「不知道是幸或不幸,圣诞节前后,我的行程都是一片空白。我正烦恼一个人要如何度过漫漫的圣诞长夜呢。」
古泉笑意盎然的俊脸,一看就知道在说谎。可是,春日却信以为真的说道:
「何必烦恼呢,那可是非常幸福的事。」
接着,春日又将矛头转向了女侍装扮的少女。
「实玖瑠,你呢?有人约你三更半夜去欣赏雨水变雪花的那一瞬间吗?不过,这年头要是还有人认真地跟你那样提议,你大可一拳挥过去。」
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春日的朝比奈,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吓得不知所措:
「没有…是、是啊,现在哪有人…呃?三更半夜……?啊,请问你要喝什么…」
「越烫的越好。上次的香草茶就很好喝。」
春日一点完——
「是、是!马上来。」
朝比奈的脸都亮了起来,甘之如饴地将水壶放在小瓦斯炉上。不过是泡个茶,真的有那么快乐吗?
春日满意地点点头,将炮口转向最后一位团员长门。
「有希。」
埋首于书页间的长门头也不抬的简短答道:
「没有。」
「是吗。」
就如同鸟鸣莺啭一样,直接了当的结束对话。春日又转向我,露出不可一世的笑容。我打量了一下埋在书本间、一副局外人模样的长门白皙的脸蛋,真的觉得她不用答得那么快。假装思考一下有没有排约,再来回答也不为过呀。
春日举起了一只手。
「那么,有关举行SOS团圣诞派对的提案,就在全体一致同意下通过。有异议或反对者,在派对结束后再以书面文件提出,只需要看看的话,我会看一看。」
言下之意,就是不管我们怎么抗议,她都不会收回已说出的话。我们对这样的发展早就习以为常了。这次起码她表面上有询问我们当天有没有既定的行程,和半年前相较起来,算是小有进步;只是如果她所询问的并非行程,而是团员的参与意愿的话,我想会更好。
春日露出一切都照剧本进行的满足神情,拿起了放在地上的手提包。
「喏,既然圣诞佳节就要到来,我们也得开始做准备了。所以我带了一些圣诞饰品过来,从营造气氛开始着手,才是正确的过节态度。」
只见她一一取出了喷雪剂、金银亮片、拉炮、迷你圣诞树、驯鹿布偶、白棉花、灯饰、吊环、红色和绿色的垂帘,绘有阿尔卑斯山脉的挂毯,发条式可动雪人人偶,粗蜡烛和烛台、几乎装得下一名幼稚园生的巨大袜子、圣诞歌曲合集CD…
春日脸上的笑容有如发糖果给小朋友的邻家大姐姐般亲切,她将圣诞节的应景商品一一放在餐桌上。
「我想将这间冷清的社团教室妆点得活泼一点,要营造出圣诞节积极、乐观的气氛,第一步就是从妆点外观着手。你小时候不也做过这样的事?」
不管有没有做过,的确再过几天,我老妹的房间就会变成圣诞节样品屋。今年老妈八成又会命令我帮她装饰。对了,我那今年读小五,将满十一岁的老妹仍对圣诞老人的存在深信不疑。因为她至今仍无法像我一样,在幼儿期就识破了爸妈巧妙的伪装。
「你真该好好向纯真的令妹看齐。实现梦想的第一步就是相信。否则你的愿望永远也不会实现。这就跟要中乐透一定得买彩券的道理是一样的。不要痴心妄想天上会突然掉下中了一亿元的彩券,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春日一边展露她笑着骂人的绝活,一边取出派对用三角帽自个儿戴上。
「有道是:入境随俗,进了罗马城,就要像个罗马人;同样到了圣诞节,也要循着圣诞节的脚步走。世上没有人会讨厌别人帮自己庆生。基督先生见到我们如此期盼圣诞佳节,一定也会很开心!」
不是我臭屁,我可是能将连出生年份都尚未确定的基督的诞辰,其相关的各家学说倒背如流的人,岂会不清楚她的言下之意?加上春日又是那种认为基督诞辰有好几个也无所谓的人,万一她说:「既然如此,全部定为圣诞节不就得了?」,一年搬好几次圣诞树出来庆祝不是更惨?现在再回溯时光到西元前去追根究底也只是自找麻烦,反正,不管是太阳历或是古代巴比伦历,都是人类自个儿订定的,在浩瀚宇宙中默默运转的天体们才不会管那么多,只管默默运转到寿命终了。啊,宇宙真是无限好~
一想到大宇宙的神秘,我的少年心又开始蠢蠢欲动。可是,春日丝毫不给我幻想的余地,迳自像头服务精神旺盛的熊猫,在社团教室里忙来忙去。一下在教室内到处装饰圣诞小饰品,一下帮埋首书中的长门戴上三角帽,一下又忙着摇晃喷雪剂,在玻璃窗上洋洋洒洒写下「Merry X'mas!」的字样。
当春日忙着题字时,捧着杯盘的朝比奈像个胡桃钳人偶一样,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凉宫同学,茶泡好了。」
女侍打扮的朝比奈巧笑倩兮的模样,今天也是萌到了极点。她的妖艳欲滴再在丰润了我的心灵,而且百看不厌。过去不管春日提议什么都铁定遭殃的朝比奈学姐,对这次的圣诞派对倒是显得气定神闲。也对啦,跟扮成兔女郎发传单,穿着让人喷鼻血的清凉装扮参与电影演出相较,和全体团员共同举行小而美的派对,才是更实际又单纯的娱乐。
但,事实真是如此吗?
「谢谢你,实玖瑠。」
春日好心情的接过茶杯,就这样站着喝起了香草茶。朝比奈以纯真的笑容凝视她啜饮热茶。
短短数十秒就将热茶一饮而尽,春日绽开了比刚才更加灿烂的笑容。
我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那是她在打某种如意算盘时的笑容。毕竟我认识那女人不是一天两天了,对她起码还有这点了解。
问题是……
「真的很好喝,实玖瑠,我一直想找机会谢谢你,今天我就提早准备了圣诞礼物要送给你。」
「咦?真的吗?」
惹人爱怜的女侍眨了眨大眼睛。
「当然是真的,世上没有比这件事更真实的了。就如同月球绕着地球运转;地球绕着太阳运转那般真实。你可以不相信伽利略的真理,可是不能不相信我的真心。」
「啊,是…」
春日随即又伸手在大包包里摸索。
我感觉到有人在看我,一转头,正好和古泉四目相对,只见他微微苦笑了一下,耸耸肩。正想问他要干嘛时,我突然间明白了。好歹我当春日的同伴也当了半年以上,要是连这点都臆测不到的话未免太奇怪了。
起码,我自己是这么认为。
问题是,这世上没有哪个人或是哪种特效药能够阻止春日古灵精怪的发想,要是有人能成功发明出来的话,我个人绝对会颁给他国家一级奖章!
「锵锵锵——!」
幼稚的叫嚷声忽地响起的同时,春日从大包包底部挖出了最后一样圣诞饰品,那就是——
「那、那是……!」
朝比奈反射性地倒退了数步,春日则是以老魔法师傅授爱用的魔仗给徒弟的神情说道:
「圣诞老人装啦。很应景吧?在这个时节不做季节限定的打扮就失去教化意义了。来,我帮你换上。」
缓缓地朝倒退的朝比奈一步步逼近的春日,双手拿着的除了圣诞老人服装,还会有什么呢?

于是,我和古泉被赶到教室外,我只能徒然的单凭想像力妄想春日在里面是如何帮朝比奈换装。
「咦?」「呀!」「哇哇~」听起来像是悲鸣的微弱声音,给了我无限的想像空间,脑中不断涌现的幻觉让我不禁怀疑起自己是否能透视门的另一边。哎呀,看来我也快得神经病了。
正当我犹自浸淫在无边无际的幻想时,
「虽然这样说很对不起朝比奈,不过…」
不知是闲得发慌还是怎样,古泉突然脱口说出这句话。这个靠在墙上叉着手臂,以表面工夫与彬彬有礼的态度著称的男人继续说道:
「能看到凉宫同学这么开心的模样,实在让我备感安心。因为要是见到她焦虑不安,那是最叫我心痛的。」
「是因为如果那女人精神不安定,就会产生奇妙的异空间是吗?」
古泉用一只手的无名指拨了拨浏海。
「是呀,那也是原因之一。我和我的同伴最害怕的就是闭锁空间和『神人』的存在。或许那看起来没什么,其实非常辛苦。幸好这个春天以后,出现的次数已大幅减少。」
「意思是说,偶尔还是会出现?」
「很少了。这阵子只有从深夜到黎明时分才会出现。也就是凉宫同学的睡眠时间。很可能是她做了噩梦,所以才无意识的创造出闭锁空间吧。」
「那女人不管是睡着还是醒着,都很会给人找麻烦。」
「没那回事!」
古泉尖声抗议。坦白说,我有点被吓到。只见他收起了笑意,以强而有力的视线攫住了我。
「你不晓得凉宫同学进高中以前是什么样子。自我们开始观察她的三年前,到她进入北高就读为止,根本无法想像她天天开怀大笑的模样。一切的改变都是发生在遇到你之后…严格来说,应该是和你一同从闭锁空间回来之后。凉宫同学的精神才远比在中学时代安定了许多。」
我无言的回看古泉。因为如果移开视线,我会觉得好像输了。
「凉宫同学很明显地改变了,而且是好的改变。我们想维持现状,你难道不想吗?现今的SOS团,对她而言已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因为这里有你、有朝比奈,长门同学也是必要的存在,还有恕我直言,就连我也是这里少不了的一份子。我们几个可说是一心同体。」
那是以你的立场而言吧。
「是的。可是这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吧。难道你宁愿见到凉宫同学每隔几小时就化为『神人』大闹异空间?凭良心说,这绝不是一个值得鼓励的嗜好。」
我没有那种嗜好,未来也不想有。只有这点我敢斩钉截铁地挂保证。
古泉冷不防改变表情,回复到原来的暧昧笑容。
「听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说到改变,其实不只有凉宫同学,就连我们也都在改变。你和我,还有朝比奈都是。大概长门同学也是。不管是谁,只要待在凉宫同学身边,想法多少都会有所改变。」
我偏过头去,并不是因为被他说中了。我根本就没有那种感觉,怎能算是被说中。我只是很意外,这小子居然也注意到长门有些微的改变。当我们为了耍诈草地棒球大赛、穿梭三年光阴的七夕、收伏巨大蟋蟀、孤岛的杀人剧和陷入无限回圈的暑假忙得团团转时,长门的态度行为举止,与当初揭开一切序幕的文艺社团教室的邂逅相比,是起了些微的变化没错。在市立游泳池和盂兰盆会会场时也是。尽管拍电影时的魔法师装扮已经够古怪了,但是和电脑研究社进行游戏对战时比起来,才知道那根本不算什么……不过!
那算是好事吧。春日就算了,我个人认为长门的改变比较重要。
「若是为了世界的安定,」古泉面带微笑地说:「举办圣诞派对还算是小CASE吧。假如还玩得很开心的话,就算翻遍我所有的大字典,也翻不到抱怨这两个字。」
真是令人无法反驳的一席话,但我听了就是有点不爽。就在此时……
「换好了!」
门突然被打开了,因为社团教室的门是向内开的,整个人贴在门上的我,自然悲惨的跌了个四脚朝天。
「吓!?」
这声音的主人不是我,也不是春日,而是朝比奈。而且声音还是从我头上传来的。此外,摔得四脚朝天的我,即使不想看,也会看到天花板,问题是我看到的不是天花板,而是另一样东西。
「喂!阿虚!不要偷看!」
说这句话的人是春日。
「呼哇!好险!」
发生连声惊呼,跳到后面的是朝比奈。我向八百万神众发誓,我只有看到脚而已。
「你要躺到什么时候啊!给我起来!」
春日抓住我的领口,总算是将我给提了起来。
「真是的!猪哥虚!想偷看实玖瑠的小裤裤,你还早二亿五千六百年呢!你是故意跌倒的吧?真是不要脸!」
真是恶人先告状!是谁话都还没说完就突然开门的?这是意外!这真的是意外啊,朝比奈——我虽然想辩驳,却被某件事夺去了注意力。呃,有人要问我是什么事吗?
「哇哇……」
除了双颊染得通红的朝比奈的模样,还会有什么事?
白色滚边的红衣,配上饰有毛球的红帽子……身上只包了这两样东西的朝比奈学姐,双手死命拉住短短的衣摆,含羞带怯的用水汪汪的眼睛望着我。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完美无瑕、不折不扣的圣诞少女。年事已高的圣诞老人悄悄地将家业转给孙女继承,而那位孙女正是目前站在这里的朝比奈实玖瑠。
——如果她这样跟我说,我八成会相信吧?起码我老妹一定会信以为真,我敢保证。
「非常好。」
古泉率先发表感言:「不好意思,一时之间我只想得到如此老套的句子。不过,这套服装真的非常适合你。真的,很好看。」
「就是啊!」
春日搂住朝比奈的肩膀,状似亲热地贴着学姐那因受惊而杏眼圆睁的小脸。
「真是可爱到爆!实玖瑠,你应该要更有自信一点。接下来到圣诞派对为止,你就是SOS团专用的圣诞老人!这个职务你当之无愧!」
「呼…」
朝比奈可怜兮兮的叹了一口长气,不过春日这次真的做对了。应该不会有人反对吧?我特地朝长门望了一眼。那位娇小的短发无言女,仍旧默默地埋头苦读。
头上也仍旧戴着那顶三角帽。

之后,春日叫我们排排站好,听她精神训话。
「大家听好了!这个时期在街上看到圣诞老人也不可以兴高采烈黏过去。那些家伙全是冒牌货。正牌货在地球上只会定点出现。实玖瑠,你要特别留意,不可以随便收受不认识的圣诞老人的东西,也不可以随便答应别人的要求。」
这不该是逼迫朝比奈当伪圣诞老人之后,所说的开场白吧。
这女人该不会活到这把岁数,还跟我老妹一样相信那个国际义工爷爷是真的存在吧?像这么一个曾对着牛郎织女星座拼命许愿的女人,会相信这种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我想她应该不会再搞出什么名堂来吧。再怎么说本社团教室已经有位圣朝比奈了。超越真品的赝作就在这里。这样就行了,要是再有什么奢求的话,北欧三国恐怕会发动抗议。
我正在思索一年只工作一次的懒惰老人私吞的资金来源时,那女人又发话了:
「阿虚,圣诞派对当然要盛大举行。不过由于今年太晚想到了,只能庆祝基督的诞辰,明年得连释迦牟尼和穆罕默德的诞辰也一并庆祝才行。不然就太不公平了。」
干脆连摩尼教和拜火教的开山教祖诞辰也一并庆祝算了,被不是信徒的人庆祝,此时在云端上的他们恐怕也会哭笑不得吧。虽然春日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想拿各家教祖的诞辰当作热闹一下的理由而已。如果真要下天谴,拜托惩罚春日就好,我充其量只是个抬轿的。
正当我在思索那时要找哪个神明喊冤时,春日瞄了我一眼,在团长席坐了下来。
「要吃什么?火锅?还是寿喜烧?螃蟹不行喔,我对那东西没辄。还要从壳里挖肉来吃我可没耐性。为什么螃蟹不进化到连壳也可以吃呢?难道它们在进化的过程中没学乖吗?」
就是因为有学乖,所以才会长甲壳出来。螃蟹的祖先又不是为了方便你吃,才在海底进行自然淘汰的!
古泉随即举手发言:
「那么,我们就得跟店家订位了。圣诞佳节就要到了,再不预约,恐怕会订不到位。」
这小子介绍的店家,我实在是不太想去。难保到时不会有奇怪的店东在用餐时出现,演出曲折离奇的杀人喜剧。
「啊,这你就不用担心了。」
或许是和我抱有同样的想法,春日笑着摇了摇头,接着又说道:
「直接在这里举办就好了。这里设备一应俱全,只要张罗材料就行。对了,最好再带个电锅来。还有,严禁喝酒。我已经发誓这辈子绝对不再喝酒了。」
我希望她发的是别的誓。不过,我可没听漏了重点。
「要在这里办?」我开始打量社团教室。
这里的确是备有陶锅和小瓦斯炉,也有冰箱。每一样都是春日在SOS团草创期时,不知从哪个地方搬来的。她该不会就是想用在这种时候吧?尽管小瓦斯炉已是朝比奈沏茶时的必备器具,但是学校会准许学生在老旧的社团大楼里烹饪吗?答案连想都不用想,因为这栋大楼严禁用火。
「没问题啦!」
春日毫不受动摇,露出虽无厨师执照,却技艺超群的小学生烹调师般的自信笑容说道:「这种事就是要偷偷做才有乐趣。万一学生会或是老师们闯进来,我就用我拿手的火锅料理招待他们,他们一定会被那至高无上的美味感动得痛哭流涕,特别为我们法外开恩。这个计划绝对是万无一失,无懈可击!」
既然是明明怕麻烦,做起事来却比任何人都高竿的春日,想必她的厨艺也跟她的嘴巴一样厉害吧?可是…火锅料理?我们什么时候决定要吃火锅了?刚才不是只有谈到螃蟹不行吗?难道她又是假装征求意见,心中却老早有定见——算了,她哪次不是这样?不差这一次……

以上,是昨天才发生的事。当我将来龙去脉东删西减大致告诉谷口时,不知不觉间已走到校门口。
「圣诞派对啊…」
进了校门后,谷口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的确像是凉宫会做的事,不过,要是在社团教室开火锅大会的话,最好尽量避免被老师发现。不然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你要不要也一起来?」
既然人家找我寒喧,干脆就邀他过来。春日应该不会介意谷口来作客。毕竟这家伙和国木田、鹤屋三人,早已是我们凑人数时很好用的三人组。
可是,谷口摇头拒绝了。
「不好意思,阿虚,我那天可没空和大家围炉吃寒酸的火锅料理,咭咭咭。」
干嘛笑得那么恶心?
「毕竟在圣诞夜找怪怪的朋友一起围炉,是没人爱的旷男怨女会做的事。很遗憾,我已经脱离旷男一族了。」
我心想:怎么可能!
「我就是那个化不可能为可能的特例。我的记事本里二十四日的地方确实划了颗红心。抱歉,真的很抱歉。真的,这次真的得对你说抱歉了!」
在我终日忙着和春日与SOS团玩奇妙的游戏时,谷口那笨蛋居然交到女友了?
「对方是谁?」
我尽量让语气不显得又妒女羡,小心地询问。
「光阳园女子学院的一年级生,还说得过去吧?」
光阳园学院,山下车站前的那间女校?正好盖在我们爬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坡道起点。每天早上,我都会见到许多身穿黑色学生西服的女学生,像是一整排出巡的诸侯一样走在路上。这所知名女校的学生多是上流社会的名媛千金,又不用天天爬累煞人的坡道,真叫人羡慕。啊,我可不是在羡慕谷口喔。
「这样不是很好吗?你不是也有凉宫了?你们要吃火锅啊…她要亲自下厨吗?虽然火锅就算是自己下厨也不会好吃到哪去…不过肯定能撑饱肚子。真叫人羡慕啊,阿虚。」
这痞子!我还奇怪他干嘛没事提起圣诞夜,搞了半天原来是想跟我炫耀!
「嗯~圣诞夜要去哪逛好呢。再不安排约会的行程不行了,伤脑筋。」
一脸愕然的我,这下更加无言。

这天,放学后没发生什么大事。我和古泉忙着用春日新带来的饰物装饰社团教室。春日自然是只出一只手指头颐指气使,朝比奈身穿圣诞老人服,忙着奉茶兼当吉祥物。长门今天也照样被戴上三角帽,默默地看着精装本。
一天就这样过去。火锅的材料还没有决定。只有决定待会我得被外派当人工购物车。到底要煮什么火锅啊?摸黑锅(注:一种游戏会餐,在黑暗中把带来的材料丢进锅里煮,摸黑着吃。)光听就充满了阴谋的味道,千万不要叫我们吃摸黑锅啊……
隔天,是山风冷得快将人冻结的十二月十八日,发生了一件将我推落到恐怖的地狱深渊的大事。
在此,我要郑重声明。
那件事,我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第一章

早上,一如往常,我遭到老妹的掀棉被必杀技攻击,和身旁裹在毛毯里的花猫一同醒来,忠实执行母亲命令的清晨头一位刺客,就是我老妹。
「你一定要好好吃早餐,这是妈妈说的。」
笑咪咪地说完后,老妹就将蜷缩在床上的猫抱起来,用鼻尖碰碰它的耳后。
「三味,你的早餐也准备好罗。」
校庆之后就成为我家家猫的三味线,无聊的打了个呵欠,开始舔起前脚。这只原本会说话的雄花猫,已经丧失语言能力,在我家建立起赏玩动物的地位。有时,甚至会怀疑当初听到它说话的我是不是听错了,它已经完全变成一只随处可见的平凡猫咪。不知道它的猫语是不是也和人语一样忘得一干二净了,几乎没听它叫。不吵人的猫咪固然是很好,只是不知为何它总爱将我的房间当成它的睡床,害得我拿那个勤于照顾它所以时常出入我房间的老妹没辄。
「三味、三味!吃饭了!」
哼着荒腔走板的曲子,老妹吃力地将猫抱出了房间。被清晨的冷空气冻得起鸡皮疙瘩的我,对着时钟上的时刻瞪了老半天,终于放弃温暖的被窝爬起来。
然后,我换衣服、盥洗完毕,走进餐厅、五分钟吃完早餐、比老妹快两步走出了大门。今天也是冷到爆!
到目前为止,都还和平常一样。

照样要爬坡上学的我,看到了一颗很眼熟的后脑勺。前方离我差不多有十公尺远的那个身影,是谷口没错。平常他走这段山路的步伐都相当轻快,今天却走得异常缓慢。我很快就追上了他。
「嗨,谷口。」
偶尔由我家来拍拍他肩膀也不坏。我正这么想的同时——
「……哦,是阿虚啊。」
声音听起来很混浊不清。不过这是必然的,因为谷口戴着白色的口罩。
「你怎么了?感冒了吗?」
「啊……?」谷口有气无力地说:「一看就知道我感冒啦。老实说我今天本来想请假休息,可是我老爸又罗嗦个没完。」
昨天还那么有精神,今天就突然感冒啦。
「你在胡说什么?我昨天就不太舒服了,咳咳咳。」
看到谷口咳个不停,病恹恹的模样,我实在是很不习惯,连我的步调都被打乱了。可是,你昨天有像快要感冒的样子吗?我记得跟平常你吊儿啷当的模样看起来差不多呀。
「嗯…是这样吗?可是我没有强打起精神啊。」
我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对歪着脖子回想的谷口说:
「你还很高兴的跟我说你圣诞夜有约了。没关系啦,在约会之前把感冒治好吧。这种大好机会可是不常见。」
可是,谷口的脖子更歪了。
「约会?你在说什么呀…咳咳。我圣诞夜哪有约啊。」
我才想问你到底在说什么哩。你那位就读光阳园女子学院的女友怎么了?该不会昨天晚上被她甩了吧?
「阿虚,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哪有什么女朋友。」
谷口不悦地闭口不语,继续向前走。他的感冒症状不像是假的,那副病弱的模样也不像是演出来的。当然,他会如此没有元气,多半也是因为约会泡汤了吧。那的确会让一个人元气尽失。加上他前一天才得意的跟我炫耀过,现在见到我当然更心酸。是吧?是吧?
「不要沮丧。」
我推了推谷口的背部。
「你还是来参加我们的火锅大会吧。现在加入还来得及。」
「什么火锅大会?你们要在哪里召开?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啊,是吗?原来谷口受到的打击这么大,这段时间不管我说什么,他都充耳不闻。好吧,那我就撤退吧。一切就留给时间这条伟大又悠长的河流来冲淡他的情伤。我也决定绝口不提这件事。
陪着举步艰难的谷口,我慢慢地爬坡。
要我在这时候就发现不对劲,还真有点困难。

惊人的是,不知何时感冒已经蔓延了整个一年五班。我是等预备铃快响了才走进教室,却还是有好几个人没来。班上近两成同学戴起了白口罩,我只能这么想,本班同学的潜伏期和发病时间恰巧都一致。
更惊人的是我后面的座位,第一堂课开始了,它的主人还是没有来。
「真稀奇。算了。」
春日也因生病缺席了吗?今年的感冒病菌如此狠毒啊?想不到世上居然有敢闯入那女人体内的病原体,真是勇气可嘉!更让人难以想像的是,春日居然会成为细菌或是病毒的手下败将。若说她是在动什么歪脑筋,而装病请假去四处张罗,反倒比较说得通。除了吃火锅之外,想必她还有什么余兴节目吧。
教室内之所以寒气逼人,看样子似乎不是没装空调之故。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多人缺席呢?总觉得五班的总人数似乎损耗了不少。
后面没了春日的压迫感也是原因之一,就是觉得教室的气氛变得不太一样。
漫不经心的上完上午的课,接着就是午休时间。
我从书包里拿出冷掉的便当盒,国木田一只手拿着午餐,坐到了我后面的位置。
「好像放假似的,我可以坐这里吧?」
他一边解开包着保鲜盒的餐巾一边说。自从上高中同班以来,和这家伙一起吃午餐几乎已成为习惯。我搜寻另一个午餐饭友谷口的身影,他人不在教室里。今天大概去学生餐厅了吧。
我将椅子转向侧边——
「班上好像突然流行起感冒。不要传染给我就好。」
「嗯嗯?」
在整齐摊开的餐巾上放好保鲜盒,开始大快朵颐的国木田,以怪异的表情看了我一眼。他将筷子拿得像蟹钳一样,如此说道:
「感冒在一星期前就开始流行了。虽然不是流行性感冒。是的话反倒好,现在已经有流感疫苗了。」
「一星期前?」
我停下手边翻搅便当里的菠菜炒蛋的动作,回问他。
上星期好像没人做出散播感冒病菌的行为呀,没有人缺席,课堂上也没有人咳嗽。一年五班的同学个个看起来都是健康宝宝,难道病魔是在我视线以外的范围悄悄进行侵略活动吗?
「咦?班上请假的人不少耶。你都没注意到吗?」
完全没注意到。你是讲真的吗?
「嗯,真的。到了这星期更加严重。希望不要停课。否则寒假就会被删减。」国木田扒了一口撒了香松的饭进嘴里,又继续说:
「谷口这阵子也是无精打采。他老爸的方针是生病可以靠活力治好,没有发烧四十度以上,不准请假。我想他最好施点小手段,以免感冒恶化。」
我停下了筷子。
「国木田,我不是要吐你的嘈,但是我认为谷口无精打采是今天才开始的。」
「咦?没那回事!他从这星期开始就是那副死样子了。昨天上体育课也只在旁边看而已。」
我越来越混乱了。
慢着,国木田。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记得很清楚,昨天的体育课,谷口就像是服了兴奋剂之类的毒品似地,在足球红白大赛的表现凶猛无比。敌队的我好几次都在他的脚边铲球,我不会记错的。我不是嫉妒谷口交了女友,只是早知如此,昨天他应该收敛点的。
「咦?是吗?……这就奇怪了。」
国木田一边挑掉金平牛蒡的胡萝卜,一边歪着脖子想。
「会是我看错了吗?」
语调听起来很轻松。
「嗯——待会问谷口就知道了。」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谷口和国木田讲的话都是谜雾重重,春日那女人也缺席。这该不会是春日以外的全人类将大难临头的前兆吧?我不可能会有的第六感正发出警戒警报的哔哔声,一股凉意直窜上了后颈部。

真被我说对了。
我的第六感并不是废物。那真的是前兆。我只是无法预测,到底要大难临头的人是谁……应该不是除了春日以外的全人类,因为我察觉到目前对这种事态感到困惑的居然只有一个人。除了那个人,其他人并不觉得困扰。因为他们都还没发现事态发生了。人绝对无法去认知一项在人的认知范围以外的事物。他们并不觉得这世界有任何改变。
那么,是谁感到困惑?
这还用问吗?
就是我。
只有我在困惑中伫立,茫然地被世界留了下来。
是的,我总算察觉到了。
十二月十八日的午休时间。
具体化的有形恶兆,打开了教室的门。

「哗——!」坐在教室前门附近的几个女同学发出了欢呼声。好像是有某位同学来上学了。我从一拥而上的水手服缝隙中,瞄到了「那位」重量级人物的身影。
「那女人」一只手拿着书包,对着围过来的朋友们绽放笑容。
「嗯,我已经没事了。上午去医院吊完点滴就好多了。反正待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来上下午的课了。」
她巧笑倩兮地回答其中一人的问题——感冒好点没?结束了短暂的谈笑后,她摇曳着齐长的直发,慢慢地……朝我的方向——走——过来。
「啊,我得让座了。」
国木田咬着筷子,站了起来。而我却像是声带的发声机能完全被没收了似的,甚至忘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直盯着「那女人」瞧。其实她根本没走几步路,但我却觉得像是永恒似的。「她」停下了脚步,驻足在我旁边。
「怎么了?」
她看着我,用不可思议的口吻说出老掉牙的台词。
「你的表情活像看到鬼。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接着,她又转向正在收拾保鲜盒的国木田,说道:
「啊,我挂个书包就好了。你继续用餐没关系。我中午吃过才来的。午休时间,我的位置可以借你坐。」
说的没错,一将书包挂在书桌旁的挂勾上,她就转身投入久候朋友们的小圈圈里。
「等等!」
我的声音可想而知是颤抖的。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女人」突然回过头来,用冷冷的视线盯着我。
「什么意思?我在这里很奇怪吗?还是说,你希望我的感冒拖更久一点?你是这个意思吗?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是!谁管你感冒有没有好,我不是问这个…」
「阿虚。」
国木田担心地戳了戳我的肩膀。
「你真的怪怪的。你从刚才说的话都很奇怪,真的。」
「国木田,你看到这女人,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
我再也无法忍受了,站起来指着眼神就好像看到什么怪胎似的望着我的「那女人」,
「你知道这女人是谁吧?她根本就不该在这里!」
「……阿虚,人家才小请几小时假,你怎么就把同班同学的脸给忘了?这样很没有礼貌耶。你说她不应该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她本来就跟我们同班啊。」
我没有忘。我怎么可能忘得了那个杀人未遂犯?而且还是曾经杀我未遂的那个女人。才经过半年就忘掉的话,未免太快了。
「我明白了。」
「那女人」似乎是想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笑了起来。
「你是一边吃便当一边打瞌睡吗?是不是作噩梦啦?一定是吧!那你也该醒了吧!」
绽放美丽的笑容,对着国木田说道「是吧?」寻求他同意的那女人,正是烙印在我脑海里至今久久无法忘怀的那女人没错。
我的脑袋不断地回顾各种影像。被夕阳染成橘红色的教室——拖曳在地板上长长的人影——没有窗户的墙壁——扭曲的空间——挥舞的利刃——浅浅的笑容——不停落下宛如玻璃砂般的结晶体…
和长门大战败下阵来而被消灭、表面说转学到加拿大的那位前任班长——
朝仓凉子,现在就站在我面前。

「洗把脸就会精神多了。你有带手帕吧?没有的话我借你。」
见朝仓伸手进裙袋,我出手制止了。她掏出来的东西又不一定是手帕。
「不用了。倒是你快点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越详细越好。尤其是你为什么会在春日的座位上放书包。那不是你的书桌,是春日的。」
「春日?」
朝仓皱着眉头,向国木田询问:
「春日是谁?我们班有人叫这个绰号吗?」
国木田给了一个几乎叫我绝望的回答。
「听都没听过。你是说…ㄔㄨㄣㄟㄖ?怎么写?」
「春日就是春日啊。」
感到头晕目眩的我嘀咕着。
「你们都忘了凉宫春日吗?那种家伙你们怎么忘得了…」
「凉宫春日…嗯~我说阿虚啊。」
国木田用关心的口吻,缓缓地对我说:
「我们班上没有这个人。况且上次换座位时,朝仓同学就一直坐在这个位置了。你是不是和你以前的班级搞混了?我对凉宫这个姓氏完全没印象耶,起码应该不是读本校一年级的…」
「我也不记得有这个人。」
朝仓也是一副想劝我去养病的样子,她以故作温柔的声音说道:
「国木田同学,帮我看一下桌子里面好吗?在最边缘的地方有本班级名册。」
我将国木田拿出的小册子一把抢过来,马上翻到一年五班那一页,用手指沿着列有女生姓名的行列搜寻。
佐伯、阪中、铃木、濑能……
铃木和濑能中间没有任何名字(注:铃木=SUZUKI,濑能=SENOU,凉宫=SUZUMIYA),凉宫春日的名字从班级名册上消失了。你到底在找谁呀?一开始就没有那个人!仿佛听到该页这么说似的,我阖上了名册,也闭上了眼睛。
「……国木田,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
「捏一下我的脸,我想要清醒过来。」
「真的可以吗?」
国木田还真的捏得很用力,痛死了。但我还是没醒来。当我睁开眼睛,朝仓还是在那里,樱唇张成半圆形。
一定出了什么状况。
我突然发现我们已成了班上的注目焦点。大家对我投射的目光,仿佛是看着一条罹患了犬瘟热的流浪老狗。妈的!为什么?我又没有说错任何一句话。
「可恶!」
我向在我身边的几个人,连珠炮似地问了两个问题。
凉宫春日在哪里?
朝仓凉子不是转学了吗?
可是答案一点也不是我想要的。大家像是事先说好似的:
「不知。」
「没有。」
听到这样的回答,让我不仅目眩还想呕吐。现实的失落感使我深受打击,得用手扶住附近的桌子才能撑住身体。我觉得我的精神一一被击碎了。
朝仓抓起我的手臂,担心地打量起来。她秀发飘散的芳香,对我来说就像是麻药一样。
「你最好去保健室。人在不舒服的时候,常常会这样子。一定是的。你可能是感冒了吧!」
才不是!
我真想大声呐喊!奇怪的人不是我,而是现下的状况。
「放开我。」
我甩开朝仓的手,往教室的出口走去。肌肤隐约感受到的不协调感,逐渐渗透我的脑部。突然蔓延的感冒,和谷口鸡同鸭讲的对谈,从名册消失的凉宫的名字,朝仓意外的现身……意思是?春日不见了?而且没有人记得她?不可能吧。这世界不是以她为中心运转的吗?那女人不是宇宙级的危险份子吗?
我一路训诫并激励不听使唤的双腿,几乎可说是用爬的爬到了走廊。
我第一个想到的脸,是长门。那家伙一定可以解释这一切,如果是那个寡言的万能外星人工智慧机器人的长门有希一定可以。那家伙总是能解决一切,我这条小命说是托长门的福才能保住,也不为过。
如果是长门…
一定能将我从眼前的困境中解救出来。
长门的班级很近,不到几秒就到了。我不假思索打开教室门,搜寻那个短发的娇小身影。
没看到。
不过,现在就绝望还太早。午休时间那家伙大概会在社团教室看书。就因为她不在教室,就断言长门也消失了,未免言之过早。
我第二个想到的是古泉。位于旧馆的文艺教室离这里很远。朝比奈的二年级教室也在对面的校舍。到楼下的一年九班比较快。古泉一树,你可要好端端的待在那里啊!我从未如此渴望见到古泉那张斯文的脸孔。
我小跑步飞奔过走廊,三步并作一步地跳下楼梯,直冲校舍角落的一年九班,心里祈求那个超能力小子人在教室里。
经过了七班、跑过了八班,前面就是一年九班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好不容易才停下脚步,再重新看一次挂在墙上的班牌。一年八班的左邻是七班,而八班的左邻则是——
连接逃生楼梯的休息平台。
没有,完全没有九班的形影。
「没有比这更扯的事了……」
别说古泉。
就连一年九班也消失了。

只能认输了。
谁想像得到,昨天明明还在的教室只一天的光景就消失无踪?这可不是单单失踪一个人喔。而是全班同学都消失了,连校舍本身也缩水了。就算是连夜赶工好了,要在一夜之间毁尸灭踪到这种地步根本就不可能。九班的学生到底都消失到哪去了?
因为过于茫然,我对时间失去了感觉。不晓得在那里站了多久,直到有人戳我背部,我才恢复神智。但是,抱着教科书,长得像泡泡糖人(注:在些是指电影「魔鬼克星」的The Stay Pufi Marshmallow man,又译为软糖宝宝。)的生物老师的声音,我根本就听不进耳朵里去。
「你在做什么?已经开始上课了,快回教室去。」
我好像连宣告休息时间结束的铃声都没听到。走廊上也完无一人,只有七班的教室微微传出了老师声嘶力竭的教书声。
我缓慢地移动脚步。鉴定前兆的时间结束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出现了不可能存在的人,不能不存在的人却不见了。朝仓一人就交换了春日、古泉及九班的学生,这怎么说得通嘛!
「怎么会发生这种鸟事?」
假如不是我疯了,就是整个世界疯了。
那又是谁干的?
春日,是你吗?

拜世界异变之赐,下午的课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不论是哪种声音都从我的左耳进右耳出,脑细胞里根本无法植入任何情报。当我回过神来,课外活动都结束了,已经是放学时间。
我很恐慌。比起坐在我后面、拿着自动铅笔振笔疾书的朝仓,春日和古泉不在学校的事实反倒更令我害怕。我甚至不敢再重新确认一次,因为只要别人每说一次「那家伙是谁?我不认识!」我就更加陷入深不见底的沼泽无法自拔,连从椅子上爬起来的气力都没了。
谷口很干脆地回家了,而有点担心我的国木田也踏上了回家的路,朝仓和几位女同学又说又笑的离开了教室。出去前她回头望了我一眼,眼中有着对没元气的同学真心关怀的光芒,照得我更加头晕目眩。真可知。一切都很可知。
轮职打扫的同学要赶人了,我终于背上书包,踏出了走廊。
不管怎么说,我放学后应该去的地方都不是这里。
我悄悄地走下楼梯,到了一楼。在那里,我见到了一丝光明!
「朝比奈学姐!」
有什么事比得上我的女神兼消除眼睛疲劳药,正从对面走过来,还教人开心?更令人开心的是,那位充满诱惑力的娃娃脸美少女身旁的人是鹤屋学姐。我简直高兴得快晕过去了。
——这回,我要更加慎重处理。
我以异常惊人的速度跑到两位学姐眼前,紧紧地将杏眼圆睁的朝比奈学姐的双肩一把抱住。
「吓!」
虽然我见到了学姐惊愕的表情,但我的嘴巴还是滔滔不绝说了起来。
「春日不见了!古泉也进了漂流教室!长门的下落我还没确认,但是只要朝仓在,这个学校就是不对劲。你是我的朝比奈学姐,没错吧?」
咚、叩。朝比奈的书包和文房四宝组合掉到了地上。
「咦?啊、吓!咦?啊,等一下,请问…」
「我是说,你是来自未来的朝比奈吧?」
朝比奈听了之后——
「……未来?请问你在说什么啊?不过…请你先放开我好吗?」
我的胃绞痛了起来。朝比奈看我的眼神,活像是被人类豢养的高角羚看着野生美洲虎的眼神,流露出明显的恐惧,这也是我最害怕的眼神。
就在我愣住的当儿,一只手突然被抓住,扭了开来。关节发出听了就不舒服的咯咯声。好痛~!
「喂喂,少年仔!」
鹤屋学姐对我的手施展古流武术的绝招。
「不可以这样突然冲过来。你看,我家的实玖瑠已经吓得答身发抖了。」
虽然声音中带着笑意,鹤屋学姐的眼神却像菊一文字(注:后羽鸟上皇命备前则宗一文字系的锻治师亲自煅治的名刀,刀柄上刻有菊花花纹而得名。)那般锐利。我看了看朝比奈,的确,她已经是一副梨花带泪,快要站不住的脚软模样。
「你是实玖瑠粉丝俱乐部的一年级学弟吧?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不可以偷跑喔。」
不知是今天第几次精神上的寒气,再度滑下我的背脊。我维持一只手被抓住的姿势说:
「鹤、鹤屋学姐…」
鹤屋学姐直盯着我瞧,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似的。
难道你也是吗?鹤屋学姐?
「奇怪?你认识我?那你到底是谁?是实玖瑠的朋友吗?」
我见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事。在鹤屋学姐身后缩成一团的朝比奈,认真地看了我好久,然后大力地摇了摇头。
「不不…我不认识。请、请问,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苦难的这一年就快过去了,但这句话却更像是本期绝望宣告,让我眼前发黑。不管是谁这么说,我都不会引以为意,但是听到朝比奈这么说,却是自我小时候很崇拜的一位表姐和男人私奔之后,所受到的最大打击。
既然我会叫朝比奈为朝比奈,就不会是认错人。除非这位朝比奈之外,还有另一位朝比奈的话就另当别论……啊,对了!我有个方法可以确认她是不是就是我认识的朝比奈!
「朝比奈!」
我用可以活动的那只手指着自己的胸前,各位可以想见我当时是多么的惊慌失措,接着我开口说:
「你的胸口这里,应该有颗星形的痣吧?可以的话,请让我瞧瞧——」
我突然挨了一拳。
是朝比奈挥过来的粉拳。
只见因为我的话心惊胆跳的朝比奈,粉脸转眼间就涨得通红,紧接着是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然后又用缓慢又笨拙的动作,朝我的脸炸出一记右直拳——
「……呜~」
尔后发出了疑似呜咽的哭声,飞奔而去。
「啊,实玖瑠。真拿她没办法。少年仔!不要太调皮!实玖瑠很胆小的!下次你再搞怪,小心我用冲冠的怒发戳死你!」
说完,就将我的手腕紧紧握住,疼得我都快叫出来了。抱起掉落在地上的书包和文房四宝组合,鹤屋学姐跟在朝比奈身后追了过去。
「等等我,实玖瑠!」
「……」
茫然目送她们离去的我,脑海里刮起了刺骨的寒风。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明天我这条小命还保得住吗?我把朝比奈惹哭了一事,万一传遍整个学校,跑来兴师问罪的人肯定不是小猫两三只。换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或许我先准备封遗书会比较好。

我快无计可施了。打春日的手机,听到的永远是电信业者的机器留言:「你拨的号码是空号。」我没记录她家的电话,也没有背,名册也找不到春日的名字。虽想过上她家找人,可是仔细一想,我根本就没去过她家。春日倒是来过我家。现在才想到要抱怨不公平也太迟了。
别说是消失的九班了,我甚至还去教职员办公室询问古泉和春日到底是在哪一班。真的很可悲。每一班的学籍资料都翻遍了,就是找不到凉宫春日的资料。名为古泉一树的转学生则并未转入这间学校,根本是个从未存在过的人。
我真的束手无策了。
我的线索,一一断了线。这会不会是春日主办的寻人游戏?是要我历经千辛万苦去寻找已消失无踪的她,这样的游戏吗?又是为什么?
我一边走一边思考,不知道是不是朝比奈那一拳的关系,让我的头脑冷静了点。生气也没有用。这种时候需要的是冷静、冷静。
「拜托了。」
我口中念念有词,要前往的目的地只有一处。那是我最后的碉堡,最终的绝对防线。要是连这个都沦陷了,这一集真的就是完结篇了,一切到此为止。
社团教室大楼、通称旧馆的文艺社社团教室。
要是连长门也不在那里,我就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我故意放慢速度,拖了许多时间往社团教室走去。几分钟后,我站在陈旧的木门前面,将手按在胸口数心跳。离平常的运转速度是差得远,可是跟午休比起来又好太多了。今天受到一连串的异常打击,感觉也麻痹了吧。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我决定豁出去。做好最坏的打算,一股脑儿地前进。
我跳过敲门的程序,猛力将门打开。
「…………!」
我看到了。
坐在钢管椅上,在长桌的一角打开书本的娇小人影。
(张大嘴巴、表情惊讶,透过眼镜镜片凝视我的长门有希。)

「你在啊……」
我吐出一口分不清是安心还是叹息的长气,用手将门关了起来。长门一如往常不发一语,尽管如此,我还是无法毫无保留的觉得开心。据我所知,经过朝仓那一战后,长门有希就没再戴眼镜了。然而,此时此刻的长门,却又戴起了以前那幅眼镜。我再度感觉其实长门没戴眼镜比较漂亮。至少就我个人的喜好而言。
再来,长门不像是会有那种表情的人。她现在活像是看到完全陌生的男学生突然闯入,吓了一跳的文艺社女社员。你干嘛这么惊讶?面无表情不就是你本人的特色吗?
「长门。」
有了朝比奈的前车之鉴,我尽量压抑住想冲上前去的上半身,走近了长桌。
「什么事?」
长门一动也不动地回答。
「告诉我,你认识我吗?」
长门立即闭紧了嘴巴,推推眼镜框架,进入了暂时的沉默。
当我已经心灰意冷,开始考虑要上哪里遁入空门时——
「认识。」
长门如此回答,并将视线投注在我胸前。有望了!这个长门搞不好就是我认识的长门。
「其实我对你也有点认识。请你听听看我说的对不对。」
「……」
「你不是人类,而是被外星人制造的活体人工智慧机器人,使用如魔法般奇异的力量帮了我好几次。像是变出全垒打专用的球棒、侵入巨大蟋蟀的空间……」
话一说出口,我就后悔了。长门的表情明显起了变化,她的眼镜和嘴巴都张得大大的,游移不定的视线徘徊到了我的肩头。浑身散发出很怕与我四目交会的恐惧感。
「……我所认识的你就是这样呀。不是吗?」
「对不起。」
长门的话让我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干嘛跟我道歉?长门为什么会说那种话?
「我不认识你,我只知道你是五班的学生。偶尔会在路上见到你。可是,关于你其他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这是』我第一次和你说话。」
我最后的碉堡,正逐渐风化成砂上的楼阁,崩落毁坏。
「……意思是你不是外星人?那你对凉宫春日这个人有印象吗?就算只听过名字也好。」
长门喃喃念着「外星人」三个字,惊慌失措地歪着头说道:
「没有。」
「等一下!」
万一长门这条路也行不通的话,我就真的没人可依靠了。现在的我活像是一出生就被父母遗弃的乳燕。长门是让我保有清楚神智的唯一活路,否则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疯掉。
「不可能,不可能会这样的。」
不行了,我又再度失去了冷静。我的头脑已经陷入有如三原色的流星群在乱舞一般的混乱状态。我绕过长桌,走到长门身边。
长门用白皙的手指将书本阖上。那是很厚重的精装书,但我没来得及看书名。长门一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就往后退了一步,像刚磨亮的黑棋般晶亮的双眸,困惑地转来转去。
我将手放在长门的肩上。虽然刚刚才吓跑朝比奈,但我实在没时间记取教训。我一心只想着:别让长门逃了。况且,我不这样抓着她,真怕再过不久,我认识的人都会从我的掌心溜走。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
我边用手感受制服传过来的体温,一边对着短发下那张别过去的侧脸说话:
「拜托你快想起来。昨天和今天的世界完全变了样。春日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朝仓的出现。这样的选手调度,到底是谁安排的?情报统合思念体吗?既然朝仓复活了,你应该知道什么吧?朝仓不也是你的同类?她一定有什么企图,起码可以解释给我听吧——」
就像之前那样,本来还想继续的我,突然有种吞入的液态铅扩散至胃肠的感觉。
这像是普通人一样的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睛紧闭的长门的侧脸,像陶器一样白皙的脸颊上染了抹朱红。半启的唇微弱的吐出叹息,我才发现所抓住的纤细肩膀,竟像是在寒风中受冻的小狗那般颤抖个不停。颤抖的声音传进了我耳里。
「住手…」
我回过神来,发现不知何时长门的背部已经贴着墙壁,似乎是我在无意识间将长门逼到了墙边。我怎么会这么做?这样的行为简直跟暴徒无异。万一被人家看到,在我放手的同时,就会受到社会的制裁。在孤男寡女的文艺社里,我俨然成了朝乖巧的女社员伸出魔爪的畜生。客观的来看只可能会被解释成这种情况。
「抱歉。」
我双手高举,无力地说:
「我不是要对你施暴。只是想跟你确认一些事…」
我踉跄了一下,就近拉了把钢管椅,像个水份沥干的软体动物浑身瘫软地坐了下来。长门仍然贴着墙壁,一动也不动。她没有飞也似的逃出教室,我就该偷笑了。
我重新审视教室内部,一眼就看出这里并不是SOS团秘密基地。这间教室的陈设,就只有书架、几张钢管椅、折叠式长桌和放在上面的旧式桌上型电脑。那也不是春日使诈从电脑研究社抢来的最新机种,而是足足落后三代的老机种。就像是双头马车和Linimo(爱知博览会的磁浮列车)那样的功能之别。
当然,这里也不见放有写着「团长」两字的三角锥的团长桌。没有冰箱,也没有挂着各种角色扮演服装的吊衣架。也没看到古泉带来的各式桌上游戏,亦没有女侍,更没有圣诞老人的孙女。Nothing at all。
「可恶!」
我抱住了头。Game Over。假如这是某人的精神攻击,那他真是做得太成功了,值得褒奖。那这会是谁的实验呢?是春日吗?还是情报统合思念体?还是没注意到的新世界公敌……
大概有五分钟的时间,我都在思索这些事。最后,我强打起精神,戒慎恐惧地抬起了头。
长门还贴在墙上,用黑檀木般的眼睛望着我。眼镜有些微滑落。谢天谢地的是,长门眼底浮现的并不是害怕和恐惧,而是比较近似和理应死别的哥哥在闹区偶然重逢的妹妹的眼神。起码她没有想要呼救的样子,这是在恐慌状态中唯一让我稍稍感到安心的要素。
正想叫她坐下,却发现我抢了长门的椅子。这椅子就让给她,我再抓另外一张过来坐好了。不,她可能不会想坐在我附近吧。
「抱歉。」
我又道了一声歉,抓了一张折好立着摆放的钢管椅,往教室的中央移动。直到判断离长门够远了,才又坐在椅子上,继续抱着头。
这里只是普通的小型文艺社。就是五月的某一天,春日像是不听使唤的工业机器人,硬将我拖到这里来,和长门第一次打照面那时,我见到的教室模样。当时教室里就只有长桌、椅子、书架和长门。后来才增加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也就是从春日宣言:「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社团教室了。」之后。小瓦斯炉啦陶锅啦冰箱啦电脑啦都是后来才……
「嗯?」
我顿时放开了压住头的手。
慢着,什么东西是后来才有的?
可携式衣架、热水壶、小陶壶、茶杯、食器、旧式收音机…
「不对。」
我开始找寻在这里成为SOS团的基地前没有的东西,也就是在之后才引进社团教室、昨天以前还在这间教室里的某种东西。
「是电脑!」
电脑的机种的确不一样。因为地上有电源线,大概也无法上网吧。可是能唤起我的注意力的,就只有这个。它是我这个抓错问题的唯一解答。
长门还是站着。她一直看着我,似乎很在意我的一举一动。可是,当我看向她时,她又立刻将视线转到地板。仔细一瞧,她的脸颊又添了抹淡淡的红晕。啊……长门。这真的不是你。你不是动不动就脸红、而且不停偷瞄的那种人。
可能有点勉强,但我还是尽量避免引发她的警戒心,故作自然地站了起来。
「长门。」
我指着电脑背后。
「那个,可以借我玩一下吗?」
长门先是很惊讶,尔后又显得有些困惑。心情的变化完全写在脸上。她的视线在我和电脑之间游移了三次,并大口呼吸之后——
「等一下。」
她以生硬的动作将椅子搬到电脑前面,打开主机的电源开关,坐了下来。
要启动那台电脑的作业系统,差不多需要花上刚买来的罐装热咖啡,温度降到猫敢喝的程度的时间。在松鼠啃咬树根般的声音好不容易静止后,长门快速操作滑鼠。在我看来,那不像是在移动档案,而是在删除。大概电脑里有她不想被人看到的东西吧。这种心情我了解,我也不希望MIKURU资料夹被任何人看见。
「请用。」
长门用细柔的声音说完,看也没看我一眼,就又离开椅子,走回去当壁哨。
「不好意思。」
我坐下来后,立刻专注看着萤幕,运用我知道的所有技巧搜寻MIKURU资料夹和SOS团网站的档案,徒劳无功的感觉让我双肩垮下。
「……没有吗?」
怎么样都找不到联系,到处都没有春日存在过的证据。
当我在想刚才长门藏起来的资料不知是什么时,就感受到背后射来监视般的视线。一副若是不想被看到的东西被发现的话,就准备马上将电源线拔掉的姿势。
我站了起来。
看来线索不在这台电脑里。我真正想找的不是朝比奈照片集,也不是SOS团的网站。而是想找找看里面会不会有春日和我被困在闭锁空间时,曾出现过的长门的暗示讯息。可是,这份期待却狠狠地挥棒落空。
「打扰了。」
疲倦的说完,我就朝门口走去。回家吧,然后好好睡一觉。
这时,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
「等一下。」
长门从书架的空隙抽出草纸,犹豫不决地站在我面前。然后,看着我的领结附近,说道:「如果可以…」
她伸出了一只手。
「请拿去。」
她递给我的,是一张空白的入社申请书。

换个角度想。
因为我以前就碰过不少光怪陆离的事,所以这还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否则,我现在一定到处在协寻心理辅导。
就目前的状况来分析,我的头脑如此混沌不清,如果不是头壳坏掉,就是这世界疯掉了。但我可以完全排除前者的可能性。我的神智一向很清楚,对于这世界的森罗万象都还有吐槽的能力。你看,世界变得如此奇怪,我还是能这样指摘这个世界的异状。那,为什么会这样?
我像长门一样沉默了下来。各方面都让我觉得寒心,虚张生势也要有个限度。
长门只不过是个爱好阅读的眼镜妹,朝比奈则是陌生的学姐,古泉不知道在哪里当学生,也没有转学到北高。
这到底是在干嘛呀。
要对我说一切重来吗?那挑在这个季节也太奇怪了吧?既然要重新开始,就该从头…起码,也要回到高中生活的第一天才说得过去嘛。我不知道是谁按下了reset键,但是不更改时间,却只更改环境设定,只会让人无所适从。瞧瞧我现在这种狼狈的样子,这个角色由朝比奈来扮演不是更适合吗?
还有,那女人究竟在哪里?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苦恼,正在某处乐逍遥的那个笨蛋。
春日在哪里?
你究竟在哪里?
快点出来!你都不会良心不安吗!
「……可恶。为什么我一定得找出那女人不可呢?」
还是说,春日,你根本就不在这里?
饶了我吧。为什么会这么想,就连我自己都不明白。你不出来的话,就太不像话了。硬让我一个人忧郁地长吁短叹,根本就不合理。想什么都很不爽。
我现在的心情就好比扛着打造王家陵墓的巨石辛苦爬坡的职业奴隶。我抬头仰望着可从走廊看见的那片寒冷微阴的天空。
口袋里的入社申请书沙沙作响。

回到自家的房间,迎面见到的是我老妹和三味线。老妹脸上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挥舞前端毛绒绒的棒子敲敲在床上躺平的三味线的头。三味线不悦地眯起了眼睛,偶尔伸掌敷衍她两下。
「啊,你回来了!」
老妹笑逐颜开的抬头看着我说:
「晚餐很快就好了。要吃饭了,三味!」
三味线也看了我一眼,马上打了个呵欠,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老妹的逗猫棒大作战。
对了,还有这些家伙留下来。
「喂。」
我将逗猫棒一把抢过来,朝老妹的额头大力拍下去。
「你记得春日吗?记得朝比奈也好。长门呢?古泉呢?你们有没有一起打过草地棒球,一起拍电影?」
「阿虚,你在说什么啊?我不知道。」
接着,我抱起了三味线。
「这只猫何时来我们家?是谁带来的?」
老妹圆滚滚的眼睛睁得更圆了。
「嗯~~上个月吧。是你带回来的,不是吗?你朋友去了国外所以把猫送你。是吧,三味?」
从我的手抢走花猫,老妹宠溺地用脸颊磨蹭它,爱困的眼睛眯成一条线的三味线,用了然于胸的表情望着我。
「借一下。」
我又把猫抢过来,被当成物品抢过来的三味线,似乎感到很迷惑,胡须直抖个不停。我决定待会赏它干猫食慰劳一下。
「我要和它谈一下,就我们两个。所以你快滚出我房间,现在马上就给我出去。」
「咦?人家也想跟它说话!阿虚,你真诈……咦?你要和三味谈?咦?真的吗?」
我不由分说的拦腰抱起老妹,丢到房间外面,并严格命令她「绝对不可以开门!」后把门关上,紧接着——
「妈妈!阿虚他——阿虚他的脑筋好像秀逗了!」
就听到跑下楼梯的妹妹大声嚷嚷一件搞不好真被她说中了的事。
「来吧,三味线。」
我盘腿坐了下来,对着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宝贝公花猫这样说:
「我以前跟你说过绝对不可以讲话,现在没关系了。你开口说话,反而能让现在的我比较安心。所以啦,三味线,说吧,说什么都行。不管你要谈哲学或是自然科学都好。说得艰涩难懂也无所谓,说吧。」
三味线看了我一眼,似乎觉得我很无聊。大概是真的太无聊了吧,它开始梳毛。
「…你听得懂我的话吧?不会讲,总能听吧?不然这样吧,我问你话,如果是YES,就伸右前脚;NO的话就伸左前脚。」
我将手心朝上盖住它的鼻头。三味线嗅了嗅我的指头,最后好像觉得没什么意思,又开始梳毛。
是吗?
这家伙通人语仅限电影拍摄期间,那只是一段为期短暂的时间。杀青之后,它就又回复成普通的猫咪,那种只能用吃睡玩这三种动词形容的,再普通不过的猫咪。
至少解开了一个谜,这不是一个猫会说话的世界。
「本来就是。」
我全身虚脱,倒在床上伸展四肢。猫本来不会说人话。因此,真正奇怪的是三味线开口说话那时候,而不是现在这时候。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干脆变成一只猫算了!那么我就能什么事都不想,纯粹靠本能过日子了。
在老妹上来叫我吃饭之前,我就是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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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8楼 发表于: 2006-05-07
我乃牛仔* 更新支持 被某人影响 那个地方有卖正版中文?



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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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7楼 发表于: 2006-05-07
更新了,顶上去(这速度真是OTL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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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6楼 发表于: 2006-05-06
嗯。。。。貌似一天一章。。。。


昨天兴冲冲的去。。。。发现孤岛后半没有更新。。。。泪


今天一看,孤岛完结了。。。
还附上了 消失的序。。。。


辛勤努力的好人啊。。。。


Sub:秋庭里香、石杖火鉈、黒桐鮮花 、远野秋葉、峰島由宇、湯浅比呂美、霧雨魔理沙、紫木一姫、三千院凪
签名又被QJ了,一会儿增高100mm,一会儿覆盖我100mm。万一超标了不是又要被正义人士举报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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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5楼 发表于: 2006-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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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由 yz雯雯 发布
终于4开始了~~

那3是不是已经完结了??一天一章??!!好厉害,那他整天都在做这个吗???

已经完结了,明天應該會開始4了吧....

(<ゝω・)綺羅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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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4楼 发表于: 2006-05-06
终于4开始了~~

那3是不是已经完结了??一天一章??!!好厉害,那他整天都在做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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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3楼 发表于: 2006-05-06
支持一下lz....
但我考試中,沒時間纠正错别字....

(<ゝω・)綺羅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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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2楼 发表于: 2006-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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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由 Lolicon 发布
这一章最受欢迎?
我怎么觉得这一章最莫名其妙啊。
这一章的时空观连亲子详谬都没办法解释,是早就被抛弃的观念。
前两本还可以说是科幻,这一本纯粹就是扯淡了。

其他的几本我都挺喜欢的,就是消失这一集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说这话小心走路被长门控们套布袋哦[/KH]

这只是SF啊,school funny啊


为了你的这个笑容,我可以背叛一切,永远都是你一人的“正义的味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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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1楼 发表于: 2006-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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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由 神秘零 发布
应该占几栋楼的......
直接在顶楼编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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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06-05-06
应该占几栋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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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6-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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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由 Lolicon 发布
这一章最受欢迎?
我怎么觉得这一章最莫名其妙啊。
这一章的时空观连亲子详谬都没办法解释,是早就被抛弃的观念。
前两本还可以说是科幻,这一本纯粹就是扯淡了。

其他的几本我都挺喜欢的,就是消失这一集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你还真当SF看了啊: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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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6-05-06
这一章最受欢迎?
我怎么觉得这一章最莫名其妙啊。
这一章的时空观连亲子详谬都没办法解释,是早就被抛弃的观念。
前两本还可以说是科幻,这一本纯粹就是扯淡了。

其他的几本我都挺喜欢的,就是消失这一集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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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6-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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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6-05-06
立牌位吧

A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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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6-05-06
膜拜大神= v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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