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金钱的力量、强权的力量与舆论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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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inm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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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更多操作楼主发表于: 2005-11-09

金钱的力量、强权的力量与舆论的力量
——11月8日中国第六个记者节献礼

很早就想为完结的《Speed Grapher》写点儿什么，却迟迟没有动笔，因为我知道这部动画的局限性很明显，它也许担负不起时间的检验，更担负不起我一开始对它的期望，这篇文，就当是“为了忘却的纪念”罢。

CASE.1. 金钱的力量

这阵子有条“500亿元换条命”的新闻，成为各大新闻媒体热议的话题：曾经雇凶杀人的建昊集团董事长、亿万富翁袁宝璟被判死刑，但在快被执行的时又缓下来了，因为他将自己旗下的所有财产转给了妻子卓玛，而卓玛将其中的500亿捐给了政府，于是事情峰回路转。
这条新闻对于中国本已信誉微薄的司法部门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500亿元可以换条人命？金钱的力量有如此之大？已经能够肆无忌惮的影响到司法公正了？
很遗憾，金钱的力量就有如此之大，从赖昌星的“红楼”到水天宫的秘密俱乐部。“不怕官员不收礼，只怕官员没有爱好。”这是赖的一句名言，看穿了人性弱点的名言。
在以农为本中国（以及周边传统儒家社会），拥有大量财富的商贾，其社会地位却居于四民之末。一贫如洗的仕子往往受人尊重，腰缠万贯的商人则为人鄙薄，甚至连农夫也在商人之上。这是为什么呢？除了众所周知的小农经济的稳定性与商业的流动性间的矛盾外，另一个重要原因就在于商人的经济实力构成了统治者对统治者的威胁。商人富比王侯，进一步将是权倾王侯了，专制皇权怎能容忍？在官本位的中国，衡量贵贱的标准不在于财富的多寡，而是权力的大小。不过拥有财富与精明脑袋的商人们也不会坐以待毙，为了提高自己社会地位，他们或捐纳为官，或培养子弟读书入仕。尽管捐纳得来的官职往往是虚衔，但也足以使他们涉足于国家专榷商品的经营。富商巨贾用财富换来声誉，又用声誉牟取更多的财富。有了钱，权力这种东西是不在话下的。
这种官商勾结现象到了现代民主社会，被美其名曰“政治献金”，竞选人收了哪家公司的钱，上台后的政策照顾自然大家是心知肚明。美国政府从不讳言自己的对外政策就是受到商界各势力的影响而制定的（起码是很大程度上）。
金钱的力量，可以左右司法，可以左右政局，甚至在如今的全球化社会，它还能影响整个社会的未来。格林斯潘老头儿的退休，让全球政经界人士忧虑不已，因为没人知道他的继任者能否担负起掌管美国乃至世界钱柜子的重任；索罗斯的蝴蝶翅膀在亚洲扇起的风暴至今仍令人心悸；小日本今天仍然津津乐道的原子弹轰炸，源头就是30年代的经济危机。
水天宫选择官商勾结的方式来聚敛大量社会财富，从而制造经济危机的做法，从理论上来说是聪明之极。
自从商品交换过程产生了货币后，这个事物对人类社会的影响是不言而喻的，穷人担心没有钱怎么活，富人担心太多钱怎么保护，金融学家担心货币怎么流通和平衡……不过最可怕的，还是金钱对人性的腐蚀吧。
全片印象最深刻的一幕，是女主角神乐回家时，看到自己的老师和母亲裸身躺在床上的镜头，母亲带着蔑视的神情，指着门口的一堆钱说：“这些都是你的了，能拿多少拿多少，不过……你必须就这样光着身子出去……”神乐诧异地，看着一向和蔼可亲的年轻女教师，如疯了一般扑向那堆纸币，仪态全无地抱住它们，眼中流露出的神情令这个少女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
“黑猫白猫，逮得住耗子的就是好猫。”在这样的思想指导下，我们不止一次的看到这样的新闻：病患因无钱就诊而被医院拒诊；落水者呼救时，救人者却要先将报酬讲好才肯下水；金钱纠纷令和睦家庭反目成仇……整个社会风气都如此的情况下，那位曾经形象清纯的女星，面对高贵的宝马车时，又有什么能力拒绝呢？
有金钱的崇拜者，就有“仇富者”——这便是社会财富分配不均的后果了，针对富翁们的绑票谋杀、层出不穷的恐怖活动、这次巴黎郊区的大骚乱，莫不与此有关。身为破产者家庭的孩子，水天宫本身也是金钱的受害者——自己被卖到军队当试验品，唯一的妹妹也被卖到妓院。金钱对他的生命造成的磨难，使其对金钱产生了刻骨的仇恨，也树立了对金钱力量牢不可破的信仰。他是一个十分矛盾的存在，既是大量财富占有者，也是一个仇富者。他采用经济手段来制裁这个金钱至上的社会，也算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了。

CASE .2. 强权的力量

不得不说，《Speed Grapher》在政治观上是部十分偏激而幼稚的片子。当权者们之所以当权，所凭借的肯定不只是无数笑话中讽刺的那种白痴般的大脑，或者是幕后经济人物的支持，他们有自己的利益集团。古往今来，没有哪个政权能够容忍某一商界势力“富可敌国”。唐德宗曾对江淮蜀汉的富商实行“率贷”，即“豪商富户，籍其家资，所有财货畜产，或纳五分之一，谓之率贷，所收巨万计。”从沈万三的遭遇到如今普金对俄罗斯“经济寡头”们的清洗，就连比尔·盖茨这样小心翼翼的人，都得时刻瞅着《反垄断法》的眼色行事，像水天宫那样明目张胆的敛财，竟会没有引起相关部门的警惕，真是怪哉！
退一步说，就算是政客们真的这么愚蠢而贪婪，他们也不会将这些丑态如此急切而赤裸裸的暴露出来。他们永远会仪表堂堂的在公众面前出现，许诺着“为纳税人的利益着想”这些不切实际的口号。官僚集团不会任由自己的命脉仅仅被某一方面的势力所掌握，他们会兼顾各方势力的平衡，尤其，是普通民众与“精英阶层”的平衡。杀鸡取卵的事情他们不会做，将民众逼急了对自己没好处，在保证自己权势利益的前题下，他们会尽可能的兼顾民众的利益。唐太宗很早就懂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美国没制裁前，萨达姆统治下的伊拉克人民也生活得很滋润。
还好，在片子的最后，消灭经济恶魔水天宫的并非英雄的男主角，而是“借师助剿”而来的美军，反映了各国权力层的勾结关系，算是没有太离谱。
不管是人民还是金钱，都不过是高高在上的政客们眼中维护权力的棋子而已，不明白这一点而妄想向风车挑战的唐吉诃德，会死得很惨。

CASE .3. 舆论的力量

不知什么原因（政治敏感？），日本漫画中各种职业漫画层出不穷，但直接反映记者这一戏剧性和故事性都有挖掘潜力的行业的作品，少之有少，印象中只有弘兼宪史的《真相夜线》和国友泰士的《花花妙记者》（这个高H度的……汗……）。令人印象深刻的战地记者，除了《饿杀罗鬼》中一位连姓名都没有就被毙了的龙套外，就是动画版《战区88》中的新庄真了（可惜那是空战漫画……）。
《Speed Grapher》的主题架构与《创龙传》十分相似，都是一个（一群）身怀超能力的英雄揭露经济界和政界勾结的黑幕，从而走上反抗日本乃至世界政经界道路的故事。所不同的是主角的身份，龙堂兄弟的身份是普通老师和学生，而雑賀辰巳是一名战地记者，这使我一开始对这部片子给予了更高的期望。
新闻报纸源于15世纪商业繁荣的威尼斯，当时被称作“手抄新闻”的各种小报，被用作商人们互通信息的有力工具。近代报纸是在欧洲封建社会向近代社会过渡的背景下产生的。进入17世纪，新兴资产阶级取代封建统治阶级登上历史舞台。报纸首先在那些权力薄弱或者统治者较为宽容的地方兴起来。由于有着资产阶级宣扬的“民主自由”作为后盾，本是单纯作为商人们传递信息工具的新闻业，却因为资产阶级作为统治者的上台，而走向了独立与监督之路，这大概是获得了权力的资本家们始料未及的吧。
这是历史潮流的选择，从来没能发出自己声音的广大人民，终于拥有了“舆论”这一制衡权力监督工具。舆论作为公众意见，是社会心理的反映；它以公众利益为基础，以公众事务为指向。新闻媒介即为舆论工具，它作为公众舆论的代表，与舆论相生相灭，互为依托。记者们如古时候的侠客与骑士一般，站在所有动乱与不公正现象的第一线，用手中的像机和笔，直指官僚与资本家们，利用舆论的压力来为身后的公众争取利益。
是的，传媒人的梦想本应如此的。
雑賀辰巳作为一名掌握有舆论监督力量的记者，本可以利用舆论的力量作为武器，来同垄断资本家和官僚们进行抗争。如果这部作品选择这样的走向，其内涵会比利用俗套的超能力要深厚的多。（或者就干脆学习《创龙传》中的蜃海三郎，当个怀有新闻人理想的配角也成啊……）
只可惜，在政府与新闻界对峙的案例中，像《纽约时报》和《华盛顿邮报》在1971年“五角大楼泄密案”中取得辉煌胜利的那种情况并不多。对比掌握了经济命脉的商人和国家机器的官僚，群众永远是弱势群体，他们要想利用舆论的杠杆来扳回利益的均衡，只有在法制健全，司法完全独立于政府的社会，才有可能成功。
从一开始媒体选择的沉默，到那些独立时事评论员的惨剧，雑賀走正常舆论监督途径的希望变得愈来愈渺茫。因为当今大众媒体能够完全脱离政府的监管控制，不受上层压力的影响而坚持独立性的情况，就算在政治体制最为完善的英美，也没办法完全做到。从BBC与英政府因凯利事件而引起的恩怨，到这次的“特工门”事件（这个给布什造成的影响恐怕远小于尼克松的“水门事件”），无不体现出新闻界与政府间的矛盾与妥协。
所以他只能选择和龙堂兄弟同样的道路，所以这片子从第2、3话开始就变成了老套的“超能力英雄拯救美少女”剧情……
舆论的力量是有限的，记者们仅仅只是“无冕之王”，没有国家公器作为执行力的他们，代替不了真正的社会公正代言人——司法部门。可是，拥有执行能力的司法，我们能够保证它真正独立于政府、金钱和舆论之外么？
最后想说两个案例，一个是已经成为刑法经典案例的“刘勇案”：一个引起民愤的黑社会老大，因为花巨资收买了一圈法学家为其说好话辩护，给判了个死缓保住条命，最后却因为舆论的压力而改判为死刑立即执行。这个案例涉及到法学家的意见能否影响判决，以及，舆论的力量是否会影响司法公正等命题。另一个案例，是今年5月讨薪民工王斌余受辱杀人一案。此案也引起了舆论的关注与争议，但争议归争议，法院这次没受舆论半点儿影响，毫不留情的判了死刑。
两起舆论与司法的案例，一个是舆论影响了司法判决，一个是没有影响。其间的差别是什么呢？
舆论对司法应该干涉吗？
政府，在这两起案例中，对司法真的没有干涉吗？
金钱——在这两起案例中，起到一个什么样的作用呢？

当今社会，金钱、强权和舆论，这三者及其背后势力的角力，大概还会持续下去。
希望下一部反映这三者关系的作品，能够去掉华而不实的超能力之类因素，老老实实地给我们上演一场精彩的现实主义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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