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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逝
BY 瞳荇飞潋
BY 2003-03-28
韶光易逝，似水难留。
曾经钩月之下，青丝飞扬，彤弓召满引，眉宇间绽出平时不见的紫莲般冰冷神色。箭出，幽黄的长线划破暗夜，消失了又一个企图盗玉的妖怪，一瞬间，净化的光泣谢细碎的银花，生生落落，落落生生，看得我痴迷。
记忆中的桔梗的脸,始终如水月镜花,纵使清晰,却还是微极渺远,尚来不及细品那淡漠神情之下浅露出的优柔,便已花月尽逝,磨灭了微光,抹杀了晕香.
她从前曾是村里的巫女,老人们说,一颗玉石绊住了她.那时侯,幼小的我真的很不明白,因为见过那灵玉.
夜如锦黑，五色梅花的魂魄，熏绕在浑圆莹白之上，在冰一样的夜晚里，眩惑地给人眼前蒙上诡华的浅雾，千滴化开，拂之不去，悸动了少不更事，自然而然地认为，它和她一样纯洁，一样神圣，一样绝美，绝代。
那，又怎么会羁绊了她呢？
沉香降气，黄连泻火。
优雅的声音在晨风的细缝里绽开，和着我们童稚的叫着她名字的声音，似乎并不遥远。
还记得早已风烟澌灭了的日子里，我们一群小孩子总喜欢偎在她身边象是信仰着无限渺远却又亲切自然的神祗那样，认真地听着她讲着有些晦涩的药理。
秋晨初下， 晗光熹微，流泻在那开得一茬一茬的桔梗花上，夜之湿，昼之潮，留下痕迹。
不小心碰落了枝叶上的剔透露珠，闪着五彩，象是那晚见过的灵玉，被她净化得完美。
“小桐，你怎么了？”
温柔如风轻抚，我一时沉迷了，竟不知她所指。回神之际，看到她凝住自己左臂的眼神中尽是关切，才恍然低头去看。
红血染了黄衣，映得分明。在粗糙的纹理中一点一点地犹如许多小红蚁般蔓延开来。
她看了，问，疼吗？
我摇头。
她微笑，小桐是个坚强的孩子。
紫花撞了金蜂。撕帛之声轻婉而起，竟是想不到的温柔。手臂被她的温暖包围，隐隐的微痛消失了，遁得无形，只记得她顾盼回眸一笑，飞鸟乱翼，跌在林间。
她对我说，下次一定要小心哪。
夜的醉墨打翻在失心的沼池中，无月，堆满了寂寞的影子。
如果有人问，这样的夜是为孤独的人流现的吗？
我想我会点头说是的.
那时候，那一晚，如此。
她的长发在晕红的烛火下泛着奇异的光彩，与燃在扑火的蛾儿身上的焱互映生辉。
我陪着她为村中的受伤村民们研药。
细细的，微微的药味氤氲了一整屋，就像是…冰冷的仙境一样。
小桐。蓦然地，她念起我的名字，那语气，纠结着我的懵懂，缠在幼小的心里，依然很痛。
她问我，我，像是个人吗？
惊。
那时真的是惊得失措了，尾指勾起了齑末药粉，簌簌地撒落了一地，一地…收罗不起。
也许不该这么得大惊小怪吧？可也许是我冥冥中得到了一些哀伤的预兆。
因为一个…一个半妖。
银发，金瞳，红袍。
叫做犬夜叉。
他是人与妖的结合，所以自然会为了成为真正的妖怪而向桔梗盗取四魂之玉。
“混帐！你老把我这么挂在树上算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
“…”
“喂！你哑巴啊？”
“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你偷不到四魂之玉的。”
“切，只要你一天不杀我，咱们就走着瞧！哎，你别走啊！喂！#￥·%……—*“
犬夜叉从来都盗不走四魂之玉，因为守护者是她，桔梗，战国时代灵力最强的巫女。
可不知为何，她总是放过他，不杀他。
破魔箭穿过他的银发，荡起，将他的红袍钉在苍翠祥和的树上，她转过身离开他，留他在那里聒噪着。
我看着这一切，在心里揶揄，也暗忖，她能够净化他吗？或许，由那从深深的森林吹来的风？
慢慢地拾掇起那些撒下的药，她对惊住的我微笑，对不起，突然问了这么奇怪的问题…
红袖冉落，轻轻与捣药的石臼厮磨了。
我忽然冲动，甚至有些结舌。
我…你在我心里…不是人..不是…神，你是神，真的，如果不是你一直守护着，那村里的人一定早就….
病死，或者被妖怪吃了。最终的话语被乍涌的泪水吞没了。
我哭了，为她。
却并不因为我给的理由。
我哭了，因为我怕她会远离而去，飘摇到无边的海涯，永不回还…
可是她俯下身子，抹去了我的眼泪，温柔地微笑。
小桐，谢谢你。我想…从明天起，我就可以成为和你一样的普通人了，那时候，小桐，你还会喜欢我吗？
使劲地点头，似乎这样就可以把淤积的情愫全部发泄出来。
滤过泪水看她的双眸，好温柔。
明天，我会用四魂之玉讲那只半妖变成完全的人类，然后，我就可以自由了…
不明白，就像是亍在迷深的雾中一样，知道那一刻，我才清醒。
彤弓召满引，青丝飞扬，刻骨铭心…!
她挡在我面前，伤口里挣出的血，飞花，舞化出恚怒的弧度，溅在我脸上，冰冷的，绝望温度。
她，歇斯底里地叫着一个名字。
犬夜叉！！！
半妖回身的一瞬间，有冰冷清脆落地，在粗糙的岩石上，一路渐凉地弹了去，淡化光芒，四魂之玉…
箭出，幽黄的长线划破胶固的空气，净化的光泣谢细碎的银花，在被半妖破坏得满目疮痍的神祠前的御神木下，生生落落，落落生生…
封印，到了最后的一刻，她终于还是封印了他。在神祠废墟上怒放的花火，不露声色，挽留逝去…可…太晚了…
因为他骗她。
他说他希望用四魂之玉变成完全的人类，可他却用利爪袭击了她；
他说他不会再觊觎那四魂之玉，可他却闯入了神祠夺走了玉石。
………骗子！！！
怔怔地看着桔梗的身体在我面前向一侧倾去，双眸合成了永远不会再张开的弧度。
我恨了，好痛！
为什么背叛她？！！为什么伤害她？！！！你混蛋你混蛋！！！
桔梗守着四魂之玉，让村人将她火化了去。
无央的火海，裙角如扑火的飞蛾 ，扭曲了每一个人的面容。是悲痛，怒愤，抑或哀婉？
那之后，我独自在御神木下，看着半妖犹如睡眠般的平静的脸，银发，红袍，只是不见金瞳，毕竟是被封印了啊，可为什么你的“死”竟能如此安详？你竟没有对她的丝毫歉意吗？
我骂了他，诅咒着他，我恨他，因为是他夺去了桔梗。
碎碎的金色阳光通过树的隙缝泻在我脸上，身上，心上，身心疲惫…
我手中的尖石染着无尽的眼泪，却划不破他的身体。我好想将他碎尸万段，可是办不到，桔梗封印了他，却也设下了保护的结界。阳光下，看不见，也叫人痛彻心扉。
我这时才明白过来，原来她的逝去，完全是为了他，她本可以继续活着，活得很好，也许。可她却选择了随他而去，甚至死前也为他设好了结界不要人伤害。原来她…原来她…这么，爱他…！
火把，惊起了寒鸦。
村里的人们全部出动了，他们连夜在找一个孩子，女孩子——我。
小桐！小桐！
我和父母，在战乱中失散流离，是这些村民将我抚养长大，当然，还有…她
可是我不能再活下去了，不能。
如果神死了，还会有人类的存在吗？
不会的，如果人死了，追随着神，那么，还会对神有此般敬仰吗？
会的。
我曾说过，她是我的神。
所以，既然我的神死了，我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
所以，那些抚养了我的村民…对不起…
如果一个人的神死了，她所敬仰的东西没有了，她，一定活不下去了…
我从山崖上跳下。
耳边风声呼啸，奏起暗涌的歌谣。由着苍苍的声音从记忆深海漫出：
她是被玉石绊住了阿，那么寂寞，虽然从不让人知晓…她也许想做的是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可她又必须守着四魂之玉，净化它。是人，却又不像普通人一样自在，要时刻小心，不让妖怪们趁虚而入，夹在人与非人之间，太不适…太寂寞…
所以…才会相信那半妖…因为太希冀吧？
其实她和那半妖，挺相似的…寂寞，无从归属，也所以才会被他欺骗了吧…
我的视线已经扭曲了，感觉也淡漠，没有了痛了，也许…那就是死亡…
五百年后的今天，我也许转世了，成为现在的我自己。
历史课上昏昏欲睡地听着“织田信长”“丰臣秀吉”这些佶屈聱牙的名字，想起了与他们同时代的你，桔梗。
我想我一定是那时候，那五百年前，就好爱好爱你了，所以现在才会一见到你就皴裂了心房，寸断了肝肠。
我想我一定是那时候就好想守护你了，所以现在才会上网寻找着关于你的一切，为你写着满纸的文字。
知道吗？写在纸页上的，，那都是我的眼泪，从心里泣出，涂了满纸，永不漫漶。
知道吗？电脑里存下了，那是我的血，黑色的，从指缝里流输了进去，让这面前冰冷的机器也明白什么叫做刻骨。
也许这太不现实，太虚妄…可是，韶华逝了，灵魂陨了。
白烨圣阳之下，我对你说：
桔梗，让我守护你吧，永远…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