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那些不值一提的疯狂小事叫：爱...... （关于断臂山）　|海盗船

茶杯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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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更多操作楼主发表于: 2006-02-02

每个人心底都有一座断臂山，有人想回去，有人永远也回不去。

读高一的时候，我开始住校，和远房的一个表哥分在一个班。这其实是个非常麻烦的事情，在亲戚之间谈起，一定会有两人的比较，从品性到成绩到身高到相貌，这让一直挺自卑的我特别不舒服。其实我真心是渴望有这样的兄弟的，从小和姑妈以及姐姐们一起长大，某种意义上比我大一岁的他更像一个我可以憧憬的目标，更何况很多事还是很照顾我的，比如常会给我打饭，老师有什么麻烦找我他也会替我遮着，现在想起来，还是很感谢他的。其实我对他也不错，我成绩比他好些，考试时也经常“帮”他，平时他作业没做完，我这个最懒的人也会帮他抄一下，还得模仿他的字迹。谁叫他是我老大呢，我常这样对班上的女生说。

他长得很不错，当然有很多女生喜欢他，他和一个女孩关系尤其好，我常和她开玩笑叫她嫂子，班上同学都会大笑，那女生脸红了，然后自己也会笑的。他自己却是什么表情也没有。

寒暑假的时候，我并不想回去姑妈家，去他家玩，有时晚上不回去了，就和表哥挤在一张床上。不知为什么，我们在学校里话不是很多，各自都有各自的好朋友，可在这时却会聊天到很晚，无非都是班上一些好玩的事，说着说着就会睡着了。可有次半夜醒来，我发现他的手紧紧抱着我的腰，我听着他的呼吸声，能非常安心的沉沉睡去。

只是睡梦半醒中，仿佛听见耳畔有低沉的叹息。

后来高二了，文理分班，我去了文班，他还在原来的班上，不过还是一层楼上，也还是常在一起聊天，有时他买了什么吃的，也会有我的一份。那时懵懂中我有了初恋，和我高一年纪的一个学姐。有次表哥路过我们教室，看见我们正在走廊上一起说话，就笑了笑，我也笑了笑，然后他就走了。可是从那以后，我们很少在一起聊天了，见面也不过是点头而已，我心里隐约明白一点，却不敢多想。

那个学姐的家人知道了我和她的事，闹到了学校里，影响非常坏，她是个女孩子又是快要高考的学生，于是只好重重的处分了我，我被转到其他的学校，那是个很遥远的学校，以管理严格而闻名。我去了之后，开始还和学姐有联系，后来她写信主动提出分手，然后就再也没有和我联系过。寒假我去姑姑家，晚上睡觉的时候，表哥似乎不经意地说起我以前的女朋友，说她现在和某某人在一起——其实我在这之前听以前的同学隐约说起过，可是不知为什么，觉得这话在他说来，竟令我无限痛心——我当时只哦了一声，便转开话题了。他也没再说下去，我心中恨她，亦极恨他，明知我听了会不舒服，何苦？那夜我们似乎都没睡好。

高考成绩出来了，他考得很烂，离分数线差很远，我还行。母亲很得意，我明白，她不仅得意我考得好，更得意的是我考得比他好。我却并不开心，只觉得心里很失落，考得好又如何？一个暑假，他几乎都没出家门，我只去过一次他家，他一个人闷在家里，穿条短裤，头发乱乱的，和平时那个帅气的他完全不同。不知说什么话安慰他才好，天很热，我看着他贴在耳后一小缕头发。该剪了，我说。那是我第一次手足无措的感觉到社会的残酷。

然后就是大学：新鲜的大学，惶恐的大学，快乐的大学，寂寞的大学，轻松的大学……我大一读完，他也考上了大学，在北京。我有次去北京玩，去他学校找他，他那时还是FRESH MAN，想家得不得了，看见我高兴死了，一把拉着我的手。晚上我坐火车回南京，他一定要去送我。我进了检票口，回头看他，他看着我，微笑着挥手。我忽然觉得心酸，因为他不知道，那时的我已不是从前的我，发生了很多事，不要说旁人，自己亦是觉得可笑可怜的。

大二的暑假，我们老同学聚在一起吃饭，几个男生都喝多了，他也喝得一塌糊涂。闹到很晚了，我送他回去。快走到他家楼下的时候，他说不想回去，想在外面坐会，吹吹风。然后他就一屁股坐在草坪旁的石阶上。他真是喝醉了，说了很多话，我不是很明白，只知道是他学校里的一些事，他在新的环境可能不是很如意吧，和我抱怨着。他说着说着，忽而竟埋头哭了起来。我没说什么安慰他的话，只是抬头看着天。良夜迢迢，月色清明，他低低呜咽着，轻轻说，这些话，我只对你说。我听了，半是欢喜，半是凄凉。仿佛一切大局已定。

那年北京申奥，我正在他家。只记得宣布是北京的一刹那，我们都从沙发上弹起来尖叫，然后狂喊，然后到处打电话……可是倒霉的是，他家的小狗被我一脚踩在身上，翻身就咬了我小腿一口，我痛得大吸冷气。他一开始还笑，可看我这么痛，也紧张起来，说明天去带我打狂犬疫苗，然后又帮我挤伤口的血，拿出红药水就往我小腿上倒。我低头看着他忙。心里很感动，真正觉得人生静好，现世安稳。那夜，是7.13。

后来我毕业了，日子都是很苍白的，一步一步。不过外人看起来一切都还是好的，安稳且妥帖。

他呢，据说恋爱了，据说那女孩不是很好看，据说家里很有钱……都是据说，我们很少联系，那次他生日，我发了个短信给他，他回了两个字；谢谢。
然后他也工作了，据说在北京买房子了，说是要准备结婚。过年回家的时候，我们也有见面，他有点胖，渐渐往中年男人的路上走了，他笑着叫我去他那儿玩，我也笑着说好啊，好啊……然而，然而。我们是最平常不过的表兄弟了。想想真是苍茫，自己也觉得惶惑，将近十年的时光就这样过去了。

在看《断臂山》的时候说实话，要不是满天的蓝天草地，山腰上如云的羊群，还有帅气的牛仔帅气的扛着小羊，这些美景滋润着画面，其实是个挺沉闷的故事，我居然一直心神游离的想着以上那些无关经要的点点滴滴。

李安并不是作为Gay和导演双重身份的关锦鹏，所以这个片子不是《东宫西宫》那样的灰暗压抑甚至有些鬼气森森或者《蓝宇》那样让胡军刘烨赤裸裸的正面露出下体的还原生活本质的躁然；当然他也不是带着墨镜重复说着关于时间，爱，欲望的故事的王家卫，所以也没有《春光乍现》中，张国容迷离的脸，梁潮伟的沉默无语，那样游离而已难以琢磨；甚至不是他自己的同志片《喜宴》那样的家庭人伦。或者气质上，它更接近《霸王别姬》。

爱与不爱的和性别无关，楼上的小哥说：Ennis不是个Gay，甚至不是双，但是他爱的是Jake，100％的，这和程蝶衣思慕着他的霸王如此相似，或者，这因为故事作者都不能真正触及同志：安妮。普劳克丝的《断臂山》和李碧华的《霸王别姬》只是两个旁人眼里，两个女人眼里的爱情故事而已，充其量最多是两个文采出众的同人女而已。

每个被故事感动的女性，都是要Jake上身的，那有一双浓烈深情眼睛的Jake，一边眼泪快要流出，一边在边上替Jake着急：答应他啊Ennis，Ennis，答应他吧。然后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一次又一次的继续热烈，直到失去生命。两个和没有任何疑问的阳刚的牛仔，演绎着女性们都最渴望的浓烈的感情，让人动容。直到最后，那衬衫依偎这衬衫，仿佛肌肤亲吻着肌肤，融入彼此的生命，还有悔恨的眼泪，永远分离的两人。

曾经听说电影的中文译名是李安亲自取的，源于自古兄弟如手足。手足断了，撕心裂肺的痛，看了影片相信大家都能有所了解，也许就是这个片名，让我不专心的回想到那些无关经要的小事。

只是，林夕是这样写的：人在少年，梦中不觉，醒后会归去……

那座清骏自由的心中的断臂山，或许我们都是从那里来的，但，已经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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