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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TACTICS同人《是希望,是爱情……》连载 1-14

楼层直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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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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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TACTICS同人连载





《是希望,是爱情……1》by 白少邪





春华:“为什么到现在还要执着于我,我和你在文献中读到的食鬼天狗大不相同是吧,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勘静静地转过身,没有回答。直到春华飞身离开,他才在清冷的月色中,寂寞地说:“因为春华,是我的希望……”
黑色的羽毛落到杯中,清澈的倒影显得孤单,勘抬起头,扶着胸口,那里有一道不能愈合的伤痕,隔着单薄的衣衫却依旧清晰。他颇为自嘲地笑笑,又酌了一口酒,接到:“也许,还有别的什么……”



食鬼天狗,世上最强的妖物,习惯了身为强者的自尊,春华并没有想过自己的存在是否还有其他的意义,第一次对人类产生疑惑,与其说神秘的自己,不如说是勘太郎那家伙吧。无论相处了多久,却始终像初识一般,调侃狡猾的笑容下永远隔着层层迷团,红色的瞳孔后总是隐藏着不知名的情绪。是什么呢?到底,每一次想起,就有种莫名的心酸,甚至,超过了失去重要记忆的空虚。可是,无论有多少的疑问,就是莫名其妙地,想要信任这个人。一点也不像他自己。



源赖光,生活在990年的平安朝代的豪杰武者,身负降妖除魔的绝技,手下更有并称为四天王的“渡边纲、坂田金时(金太郎)、卜部季武和锥井贞光”这样的豪勇武士。他真的活下来了么,那么,勘皱起眉头,那个人,是不是也回来了?
“勘太郎……勘太郎?”
“哈?”
妖子猛地敲了一下他的头:“想什么那么专心?”
“恩……”他慢慢地扬起嘴角,色眯眯地说:“春华绑绷带的样子好性感,不如以后都用这种装束吧?”
春华瞪了他一眼,拉紧浴袍:“宰了你!”
“怎么可以用这种态度对主人讲话,太伤我的心了……”他扑到春华身上,几欲流泪,后者厌恶地一脚踹开,唾弃的眼神下却有着些许难以察觉的笑意。
“我一定会守护你的……春华由我来守护!”
睡着的时候,是这家伙一直在耳边说话吧,有时侯认真得让人心痛,有时候可恶得让人愤慨,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春华慵懒地眯起眼睛,不知不觉地,目光一直追着勘跑,很少有人发现他这个习惯,每当他认真地去思考一个问题的时候,眼睛就不自觉地眯了起来,这时勘突然转过头,仿佛是回应他的情绪,默默地看过去,春华愣了一下,猛然间错觉这抹目光是要探进他的心底。“干什么?”他故作不悦地问。
勘太郎歪了歪头:“啊,我以为你有话想要跟我说,原来不是么?”他低下头讪笑,然后回房去写他那可笑的民俗文学。
春华怔了片刻,拨了拨头发,有话要说……是么?
是什么呢?他抬起头望向天空,神情慢慢地温和起来。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金光过后,妖魔得到净化,安然地离开去另一个世界。已经有很久不再有吃鬼的欲望,春华几乎忘记了应该是本能的感觉。可是,并不觉得遗憾或者不安,仿佛现在的生活才是理所当然的。偶尔想起过去的自己,甚至觉得吞食妖怪是一种很可悲的事,根本就不会饥饿,仅仅是因为空虚,对漫长生命的厌恶才去寻找快感罢了,但是结束以后,却会伴着更深的失落与恐惧,空茫无尽头的世界,毫无价值感的生命,为什么要活着,如果没有什么执念来支撑,就太无聊了。
勘太郎收起念珠,胸口忽然一股清晰的刺痛,他垂下腰,脸色瞬间苍白,春华吓了一跳:“怎么了,这里还有鬼么?!”
勘痛苦地睁开眼睛,瞳孔猛地紧缩,不是,这个感觉不是鬼那么简单!他冒着冷汗向四周望去,黑暗的街道上灯火昏黄:“春华……”他低念道,终于痛得昏倒在他怀中。
“勘太郎!!”春华失控地大喊,揪心地痛。
回到家,妖子拒绝了找医生的建议,她说这是勘太郎的老毛病,医生也拿他没有办法,只是从未见过他发作得这么严重,小狐狸也慌了神,神色惶恐。
春华的脸色更是难看,他看着床塌上勘痛苦的神情,愤怒地将拳头锤向地板。
整整两个小时,勘太郎一点也没有清醒的迹象,妖子去烧热水,剩下春华和他两个人,他紧锁着眉睫,突然倾下身,拉开了勘的上衣,自胸口到肋骨的伤痕似乎已有很长的历史,米色的凹痕,依稀可以想象出当时的严重,几乎是撕心裂肺的一击,但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一接近鬼就会痛呢?到底是怎样留下的伤?他颤抖地向他的胸口扶去,却突然被一只手拦住了。
“春…华……”勘太郎不知何时已经醒来,眯起眼睛,狡黠地看着他:“你该不是,想非礼我吧?”
“……”他怔了一下,猛地后退,看着他调侃的目光红了耳根:“你醒了?”
勘太郎恍惚了片刻,似乎刚才的动作只是出于本能,终于找回意识,他吐了口气,坐起来:“让你们担心了。”
“没有人会担心你,只是如果你没有精神工作我们的生活会更加清苦。”春华反驳道。“怎么样,还会不会痛?”
勘注视着他的口是心非,暖暖地笑着:“春华……”
“什么?”猛然对上他格外认真的眸子,春华怔了一下,好像心口有什么东西被悄悄地撞击,不痛,却堵得慌,为什么要用这种表情看他,好像是,就要分开似的……
勘太郎低下头:“如果,你过去的主人回来了,你会跟他走么?”
“勘太郎……?!”
“啊~”他笑了笑,摸着胸口,单薄的仿佛要消失在月光之中。“总觉得,春华会离开我……”
春华不明白他的忧伤是从哪里来,心里徒然升起一丝惶恐,慢慢地扩大开来……



只是一刹那的迷惘,过了几天,日子又恢复了寻常,依旧是懒散的写作,依旧是随意的任务,源赖光与渡边再也没有出现过,悠闲得仿佛那时的危机都只是意外。只是勘太郎偶尔会变得沉默,静静地看着月光仿佛在思考些什么,又仿佛在发呆。春华想起他的亲梅竹马曾经说过,勘小时候常常被人排斥和欺负,除了妖怪没有任何朋友,那他的家人呢?普通人都会有的吧,仔细想来,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勘太郎都不像一个普通的人类,在学会为人处世之前他的性格会是怎样的,或者说,他真正的个性是怎样的?他一点也不了解。春华眯了眯眼睛,突然发现勘不知何时已经转回目光,沉默地看着他。
仿佛是做坏事被捉到,他有些尴尬地避开了。
“春华……有什么事想要问我么?”不得不说这个看似粗心的家伙,其实敏锐的要命,往往是一个表情,他已经猜到对方的情绪。
春华点了点头:“我想知道,你胸口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勘睁大眼睛,仿佛没想到他最先开口的会是这个问题,原来,他是在为自己担心,他笑着从窗沿跳了下来:“其实,这不仅仅是一道伤口。”
“恩?”
“该怎么说呢?”他搔了搔头,仿佛有些烦恼。迟疑了一会儿,勘走到春华的面前,拉住他的手。
“勘……太郎?”心头一热,春华的脸红了起来。
勘用左手拉开浴衣,右手握住春华的手往胸口伸去。
原本莫名的燥热在贴近肌肤的那一刻停住了。春华睁大眼睛,看着背光下勘太郎寂寥的表情。右手不自觉地想要放开,却被勘再次紧紧按住。
那里……没有心跳?!
勘太郎……没有心?!







“勘……太郎……”春华的声音在颤抖。
“什么?”勘歪着头。
“在胸口放这么大块冰块,你不冷么~~”手都湿了,好恶心……
“可是不这么做的话,晚上睡觉会痛的……”勘太郎委屈的皱了皱眉头,把冰敷从衣服里拿出来:“冰一冰就麻木了嘛。”
吓了一跳,春华松了口气,不觉已是内袍全湿,差点就以为这家伙已经挂了……他瞟了他一眼,拨了拨头发:“真的有那么痛么?”
“睡觉的时候压着很不舒服。”
“那就不要趴着睡了。”他不耐烦地说。
“可是已经习惯了,睡着睡着就压下去了……”勘太郎擦干净身上的水,突然想起什么,抬起头暧昧地看着春华:“呐~春华……”
“什么事?”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不如你跟我一起睡吧……”勘的眼睛开始闪闪发亮,脑筋里以浮现中自己将春华死死按在床塌的画面,一颗颗红心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我不干!”春华赶紧挥去他脑中的画面,这家伙,明明长的很可爱(可恶),偏偏一点节操也没有,一会儿去找有钱的寡妇,一会儿跟别人的女儿纠缠不清,转身就说为了自己可以去死,真叫人气愤。
“春华……”勘可怜兮兮的目光就要溢出水来。
“不要叫我!”他忿忿地推了他一把,展开翅膀从窗户飞走了。真是的,那么狼狈,简直就像是在逃走一样……
勘太郎站在原地,目光渐渐黯淡下来:“生气了……么?”



午夜,一只式神飞进了勘太郎的房间,他愣了一下,展开那张纸。上面是一首用不太熟悉的汉字所写的诗:娇云浓暖弄微晴,红梅开遍透帘明,明年花开复谁在,老父庭荒风雨里!
勘红色的瞳孔猛地一缩,推开门,却已经看不到人影。
是谁,送过来的?他握紧右手,将纸揉作一团,丢到桌边。坐下来叹了口气,许久,又开始烦闷的写作。可是心思却完全已经在那首诗上了。
默默地按了按胸口,勘太郎吹了灯,窝在被褥中,漫不经心地看着天花板。走廊突然传来稀碎的脚步声,门被推开了,春华站在那里,有些不耐地看进来。
“春……华?”勘支起身子,有些纳闷:“有什么事?”
春华转过头,似乎在思量些什么,迟疑了一会儿,走到床边推了他一把,自己在上面躺了下来:“睡觉!”他闷闷地说,背对着勘太郎闭上了眼睛。
勘怔了一下,突然察觉到什么,暖暖地一笑,躺了下来:“春华是在害羞吧?”
“少罗嗦。”
“呐~春华,你想要恢复过去的记忆么?”勘突然颇为认真地问道。
春华心里一紧:“也没什么特别要想起来的……”
“是么……”他低喃道,声音听起来有些释然,却又有些怅然若失。
结果,还是不知道那道伤口是从哪里来的。春华暗自在心底叹了口气。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到底还是只关心勘太郎的事,连同自身的过去也一并忽略了。
勘太郎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地平缓下来。春华翻过身,见他又不自觉地趴了下来,眉头皱得很紧,睡得很不安稳的样子。想了想,春华拉了他一把,让他靠在自己胸前,胸口空了下来,勘太郎的眉头渐渐展开,迷迷糊糊地动了动,摸到春华的胸前,忽然紧紧拉住他的衣领,仿佛是怕失去什么。春华低下头,眯了眯眼睛,再也睡着了。



“小姆~不要乱吃东西!”
一大早,杉野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大嗓门地喊道。被严重影响睡眠的春华不悦地爬起来扔过一个枕头:“吵死了!”
杉野大人优雅地躲开,继续捏着亲亲小姆的嘴:“快吐出来,小姆~~!!”
春华叹了口气,这家伙,真是无孔不入……
“说起来,食鬼,你怎么会睡在那小子的房间?”
春华别过头,没有回答。漫不经心地四处望去,勘太郎不在么?
“啊,总算弄出来了。”杉野紧紧地抱住包子头妖怪,拣起那张纸:“什么啊,一定是那小子的,小姆,以后不要跑到他房间里来,都是垃圾,脏死了!”
春华看了过去,不知为什么,看着那东西有一股本能的厌恶感。“那是什么?”
杉野展开它,奇怪地看了几眼:“大概是诗吧……”
“有种阴阳术的味道……“春华不耐烦地说。
“会么?”杉野抱着小姆皱了皱眉头:“你怎么那么讨厌阴阳术?”
“不知道……不记得了……”他淡漠地说。
杉野的目光严肃起来:“这样好么,食鬼,你预备永远忘记过去的事么?”
“你想说什么?”
“听说你被一个很麻烦的家伙打伤了,你一点危机感也没有么?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他颇为担忧地说。
“反正都是敌人,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有那家伙在不是么?也许他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身为食鬼天狗,春华似乎已经将有很多敌人作为理所当然的事,勘太郎也是带着这种觉悟将他带到身边的吧……
杉野叹了口气:“真受不了你,居然跟人类相处那么好,早晚都会死的人,价值观和寿命都不一样,这样的关系还谈什么理解。妖怪和人类始终是誓不两立的。”
春华看着他:“那你为什么还总往这里跑?”
“因为小姆很喜欢那家伙!”杉野忿忿地说:“真是的,为什么老是粘着那么麻烦的家伙!”
麻烦的家伙……春华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他不是一个喜欢思考的人,对于自己来说,勘的心太深,他也懒得去弄懂,虽然麻烦了点,还是,很舒服就是了……他慵懒地站了起来,走出门向妖子问道:“勘太郎呢?”



“一大早就出去了,什么也没说,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妖子边打扫边抱怨:“肯定是因为今天丽子小姐今天来催稿所以逃走了,真是的,我们都快家穷四壁了——为什么我们跟的是这种不付责任的主人……”她的眼泪哗啦哗啦地流了下来,抬起头,却已经看不到春华的影子,只有一根黑色的羽毛静静地从空中飘了下来。



勘太郎独自站在船头,神色凝重。
娇云浓暖弄微晴,红梅开遍透帘明,明年花开复谁在,老父庭荒风雨里!
这是一首藏尾诗——晴明在里!
“安倍晴明



京都。



勘太郎走出神社,百无聊奈地叹了口气,果然,已经不在那里了……
警觉到身后的注目,他霍然转身,看着屋顶的身影,咻地迷起眼睛:“臭小子……”他从身上抽出一张符咒:“真不想再见到你。”
源赖光冷酷地笑:“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才是,一之宫勘太郎……你果然跑到这里来了,不过,他现在可不在这里。”
“无所谓,只要知道他回来了就好。”他漫不经心地笑笑:“对于站在明处的敌人,别以为能够利用我们第二次,惹毛我的人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算是挑衅么?”
“是善意的警告。”
“哼!”源赖光一声冷笑,消失在空中:“庚幸眼的食鬼天狗,我们一定会拿到手。”
勘太郎垂下眼帘:“春华可不是一样物品,说拿就能拿的……”



(插播:勘太郎的个性,在动画和漫画中出入很大,我写的应该比较偏近他漫画中的性格,狡诈,而非纯洁。但素感情方面,动画似乎表现的直接一些,所以都综合了一下,希望表看的很怪。)



帘帐之后,一双眼睛透过银盆看着这一幕,水幕中那张写着不满的漂亮脸孔惹得他一阵轻笑,银铃一般,很动听的笑。
源赖光走近房间,在长廊上坐了下来,缓缓擦拭着手中爱刀童子切,已经有一千年没有再碰它了,依然是那么热血沸腾的触感。没有人会想到,为国除妖降魔的近千年的源家当今少主,就是首代武士源赖光本尊。换了一个身体,记忆却没有模糊。“那小子,似乎变冲动了……”他说。
房内的人抚摩着长发,淡淡地说:“不,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一模一样的固执。”



回归本土的勘太郎,迫不及待地扑进春华怀里:“讨厌讨厌讨厌!!!”
春华倒退了两步:“搞什么?你今天跑到哪里去了?”找了一天都没找到,怎么一回来就是这个样子?
勘太郎抬起头,有些孩子气地说:“春华,从今天起你一步也不许离开我身边!我要把你锁在身边谁也不许抢走!”
颇具占有意味的话听得一干人等目瞪口呆。
妖子(一脸黑线):“勘太郎,你的变态指数又上升了……”
杉野(同上反应):“食鬼,你不会跟这家伙……”
丽子(干笑):“这算是告白么?”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莲见(恐怖~):“一之宫……不会有那种兴趣吧……为什么以前没有发现……”
春华被大家看得一脸青筋,赶紧推开他:“放开我!你这个变态!”
“春…华……”被逼到门口的勘太郎背冒青火,周身散发着重重杀气:“你居然敢说你的主人是变态~~”
没由来的压抑让众人不约而同地冒着冷汗,完全搞不懂这个恐怖的家伙是在发什么神经。
“很好……”露出处在崩溃边缘的笑容的勘拿出念珠,凝声念叨:“嗡,班甲日阿弥日答……滚扎利,哈纳哈纳吽呸……”
“不动明王咒?!”杉野睁大眼睛,满脸惶恐:“这家伙不是认真的吧?!”
屋子的气温越来越高,火焰开始在勘身边沸腾,他显然没有半点玩笑之意,前所未有地认真。
春华取出锡杖,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熊熊火墙冲向他们,猛然间屋内忽然下起大雨,扑灭火焰引起阵阵白烟。
大家睁开眼睛,勘太郎的对面突然多出一个人。
“太好了勘太郎……如果折裙被烧坏就太可惜了……”一身神甫服饰的男人扑到勘的脚下,膜拜着他的那件裤裙。
“爱德华?”勘太郎恢复常态:“你怎么会在这里?”自从上次偷跑他的折裙这个神秘的家伙有一阵子没有出现了——居然能阻挡他的火界咒,真不简单…他玩世不恭的脸上多了一分戒备。
“得救了……”妖子惊魂未定地从桌子下面爬出来:“勘太郎!你想谋杀我们啊!”
杉野忿忿地冲了上来:“混蛋,我居然敢向神明发出攻击!”
“一—之—宫—勘—太—郎——!”莲见与丽子不跃而同地发出怒吼。
春华则是冷冷地收起锡杖,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他。
“你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勘太郎歪过头,看着刚才毫无印象的一干人等,仿佛刚才的所作所为与他无关。
“我要杀了你——!!”
“诶?”
没等他反应过来,众怒的人们已经扑了上来。
“春华……救我!!!”
“哼……”看着跟他一起被扑倒在地的爱德华,春华沉着脸走开了。



“疼疼疼疼——”
房间里,春华正很不耐烦地给勘太郎上药。
勘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轻一点,轻一点……”
“是你自己惹来的麻烦。”他说话的同时,另一边的那群人狠狠地瞪了过来,虽然教训了他一顿,可是他们之后也被他一个咒语弄得狼狈不堪。
勘太郎无辜地望了他们一眼,暗暗冷笑,以为他是好欺负的么?万恶的勘太郎大人是从来不会让人白白欺负的。在京都留的一肚子火,总算发泄出去了……
妖子看着他那张不知不觉变得邪恶的脸,一个杯子丢了过去。
“啊!”爱德华赶紧接住:“把衣服弄脏就不好了……”说着说着又扑倒在勘的脚下。春华的脸色更沉了。



“说起来……你们怎么都跑到这里来了?”
勘太郎认真了一些,大家也都按下怒气。
作为代表的莲见说道:“听说最近日本各地突然多出了很多妖怪,而且每个地方都出现了食鬼天狗的谣言……我是不相信这世上会有妖怪,但是已经引起社会的重视,不得不认真对待。”
杉野也闷闷地开口:“我怀疑这件事和袭击你们的家伙有关,所以过来关心一下。”
“事实上,我也为这件事来的。”爱德华坐正身子:“不仅仅是日本,英国也对这个状况引起了重视,所以来找勘太郎商量一下。”他这么说,目光却依然恨恨地盯着他的裤裙。
恋裙癖的变态!春华在心里骂道。
勘太郎看着爱德华的脸陷入沉思,英国教会并没有降魔师,那么这家伙,到底是为什么来的?他漫不经心地摸着下巴:“似乎是很严肃的状况啊……”
“恩。”大家凝重地点了点头。接下来他又说:“看来是个赚钱的好机会……”
??!!
“妖怪越多生意也就越多,这样下去我一定会发财的……诶嘿嘿……”
除了妖子,没有一个人听了这话还能有好脸色。各式各样的东西砸到他头上,春华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这家伙应该已经有头绪了吧……他想。



果不其然,日本的妖怪如雨后村笋般越来越多地进入人类社会,勘太郎心情大好,每天拖着春华出去收妖赚钱,忙得连出版社的工作都丢到了一边。
相对的,春华的心情却一天比一天沉重起来。



“妖子~”回到家,勘太郎累得摊到了地上,妖子赶紧送了盘茶过来。
“呼……”春华叹了口气。
“每天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食鬼天狗的荣誉也会为之哭泣的……”一个张幽幽的脸从他身后升腾上来,包子头妖怪扑到勘身上,撒娇地蹭来蹭去。
“小姆!离他远一点,笨蛋是会传染的!”杉野赶紧冲上去将他救了回来,勘斜了斜,懒得争辩,出了一身汗,他站起来:“春华,我要去洗澡,要不要一起?”
“噗”地一声,春华将口中的茶都喷了出来,杉野一脸恶寒:“这家伙,果然是个变态……”
勘无辜地看着他们:“上次在一起洗温泉不是很好吗,为什么现在不可以?小气……”懒懒拖着脚步往澡堂走去,关上门的时候,挑起眉睫往屋顶的角落看了一眼,冷冷地笑:“像这种有偷窥愈的家伙,才该叫变态……”
千里之外的暗房内,安倍晴明暧昧不明地笑笑:“又被发现了……真可爱……”



“食鬼,你最近好像很没精神,你那个无良的主人难道一点也没发现吗?”杉野抱着姆在屋顶坐下来。
春华无精打采地躺下:“只是有点在意罢了……最近,不太对劲。”
“啊,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杉野抬起头,望着城市上空终日不明的烟雾,喃喃道:“简直,就像是回到了平安时代……”
那个妖物纵横,饥荒疫病蔓延,都城荒废的平安京。武士与阴阳师为了得到霸权,丑陋的斗争不断持续,朝廷不顾人间疾苦,社会越渐荒淫。就是因为这样,杉野才会抛弃人类的身份,成为白天狗。“该不会历史重演吧……”
“恩,那样的话就糟糕了。”很快的有人从身后冒出来接下他的话,杉野和春华同样跳了起来,看着不知何时也跑到屋顶上的勘太郎:“你这家伙,什么时候上来的?”
“你们每次都到这来讲悄悄话,我也要听。”他孩子气的甩甩未干的头发,水珠洒了他们一身。“会感冒的。”春华看了他一眼,说。
勘瘪了瘪嘴,顺手拉着杉野长长的衣带擦了上去。
“啊~好恶心~”白天狗忿忿地抱着小姆远离这个麻烦人物。
“故意的?”
“嘿嘿……”勘太郎狡黠地笑笑。的确,是故意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再这样下去,一定会被发现什么……
“勘太郎。”
“恩?”
“现在的状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想了想:“就像你们所说的,有人想将历史带回平安京。在这个科技日新月异的时代,妖怪,法师,甚至神明,总有一天会被社会所取代。有人不甘寂寞了……”
“源赖光?”
“恐怕是更麻烦的家伙。”勘太郎笑了笑。春华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上次问我,如果我过去的主人来了,会不会跟他走。可是我不记得我曾经有过其他主人……”
“我知道。”
“你知道?”
“只要是春华的事,我都知道。”
春华闷闷地叹了口气:“可是你的是,我一点都不了解。”
勘太郎凑近身子看着他:“吃醋了?”
“这种事有什么好吃醋的!”他忿忿地叫道。
“我的事,你并不是不了解,只是不记得了。总有一天,会都想起来的……”勘笑着说,带着一丝怅然。



几日后,政府不堪妖物滋扰,终于经军部除魔师源赖光请来一位神秘的法师。是年,徒然的瘟疫自乡间开始蔓延开来,&&&&师为众生占卜,得:天狗食日。
庚幸眼的食鬼天狗再现的征兆在社会上引起了惶恐。





瞪视,从清晨四点起,杉野将睡梦中的勘太郎拖到半空,瑟瑟的凉风吹得他全身都起鸡皮疙瘩,颤抖不已:“不是我…娴牟皇俏摇盼蚁吕础夯让 ?BR>“杉野,放下他。”春华漠然道。
“不行,不把小姆交出来我绝对不放。”
“真的不是我把他拐跑了,你找我也没有用啊……”
“除了你还能是谁?!”
放弃交涉,勘将楚楚可怜的目光再次投向春华:“救…我……”
“杉野,够了,这次真的跟勘太郎无关。”
“我不管,不将小姆给我找回来我一定不放过这家伙!”
无可奈何地看着歇斯底里的白天狗,勘合起双手,念起火界咒,杉野错愕松手,将勘甩到了一边,春华一惊,赶紧向下俯冲,珍宝似的将他接到怀中。
“笨蛋,你以为你会飞吗?!”
“我不会,但是我知道春华一定会来救我的。”笑嘻嘻的看着他,平素狡黠到奸诈的脸上写着纯真,就是那么一抹,令人抨然心动。春华红着脸别开头,将他放到地上。



“呼~安全了~”勘叹了口气,突感脚下一凉,一个小妖怪正拉着他的衣服,泪光闪闪地说:“勘太郎,我的朋友们不见了。”
“诶?”他俯下身:“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
“恩……”思量片刻,勘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你的朋友,别担心~”
春华看着他:“你知道他们在哪里?”
“真的么?!果然,还是跟你有关!”杉野忿忿地凑了过来。
勘太郎微微一笑,指向天空:“看到了么,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有一股星流隐隐作祟。”
微涩的天际,果真有一道流动的轨迹溪水般向前延伸。
“那里是……京都?!”春华接道。
勘点了点头:“这是有人在聚集灵力,这世上的确有人可以将妖力化作灵力的。”
“阴阳道?!”杉野拧起眉头:“这么说有人将小姆偷到京都去了?!”
“大概……是这样……”勘垂下眼帘,似乎想起什么,叹了口气,小声呢喃道:“已经,来不及了么……”
春华皱了皱眉头,看着他。
“春华,我要去一趟京都,你留下来帮我看家。”他说。
“我跟你一起去。”他毫不犹豫地打断他。
“春华……”
“不必说了,这次我一定要去。”
“可是……”
“你不是说过,要好好抓紧你的绳子,绝不放开吗,难道你想要先放开?”
勘太郎怔住了,许久,暖暖地笑笑,像是某种誓约般,坚定地说:“恩!”他重重地点头,突然扑到春华的怀里:“春华……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无可奈何地被左右晃动着,春华的嘴角不自然地上扬,杉野默默地看着他们,不禁皱起眉头,深深担忧。



勘一直没有告诉春华,其实自己不久前已经去过一次京都,他并不想让他知道晴明的存在,因为一旦见了面,很多事,很多记忆会浮上水面,打破他们现在的生活。他已经习惯了现在的日子,只想做个普通的人类,有朋友,有春华,有工作,有钱,偶尔欺负欺负别人,偶尔被人欺负,一直这样平平淡淡的,很惬意,很自在。可是在他的胸口,有一道印证他往昔的伤口,太久了,也许他已经记不清了,有时候还会想起那个人的脸,美丽,崇高,而寂寞,每次想起,就有一股浓浓的悲伤,流向心里。
“勘太郎…这是我给你起的名字,就叫勘太郎,你喜欢么,你喜欢这个名字么?”那时候,那孩子快乐地说,有着一半妖狐血统,却又拥有无上法力的晴明,那个寂寞的孩子。
“勘太郎!”
他睁开眼睛,回过头,春华看着他有些迷惘的神情,略微错愕。
“春华……”他犹豫地开口:“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你会找我么?”
春华看着他,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发:“笨蛋,不要露出这种表情,我会很困饶啊……”他注视着勘寂寞的眼神,红色的,带着点绝望,很想亲亲这双眼睛,扶平里面的忧伤。可是最后,只能将他的头按在胸口,淡淡地说:“我答应你,会牢牢抓住你的绳子。”
两人的倒影印在水中,清澈的,转眼,风吹过,就模糊,消逝了……



帝国的军队等待在岸边,船刚停下,源赖光便慢步上前:“一之宫勘太郎,你被捕了。”
他似早已料到这一幕,泰然走到他眼前:“哦,我犯了什么罪?”
“纵容庚幸眼的食鬼天狗,企图颠覆日本帝国,这个罪名够大么?”
话刚至,长枪已经架上了身后春华和杉野的脖子上。





“春华。”暗暗拦下他欲出的锡杖,勘太郎回望着源赖光与面前的军队:“那么,请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是食鬼天狗俊?BR>他拿出一本由勘太郎撰写的民俗期刊:“这可是你自己写的,《食鬼天狗的日常生活——我与春华不得不说的故事》。”听他念完那长长的书名,勘无邪地笑笑:“难道你不知道,我除了是民俗学者还是个幻想小说家,小说中的东西也能当真么?不好意思,我这次是受大英帝国邀请而来的,这两位是我的助手,如果没有什么其他事,我们是否可以离开了?”
“大英国……?”赖光皱起眉头。
“勘太郎!”爱德华穿过人群冒了出来:“不好意思来晚了~”他搔了搔头:“啊,今天的裤群也好好看。”
源赖光眯起眼睛:“你是谁?”
“啊~”爱德华转过身,从身上拿出一份文件:“事实上,我是英国教会的降魔师,附带监察日本自治区内的安全,一之宫勘太郎先生是我们邀请的贵宾。”
英国——源赖光的脸沉了下来。
“那么,我们就先走了。”爱德华说,春华与杉野拨开肩膀上碍眼的长枪,赖光与勘太郎擦身而过:“不要太得意。”
“有本事对付我再说这句话~”继续摆着无害的笑容,勘走到春华身边:“看到没有,那家伙的脸真难看,太搞笑了~”
“你是什么时候和爱德华搭上的?”他冷漠地问道,略显不耐。
“嘿嘿,这-是-秘-密。”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勘太郎看向迷一样的降魔师,红色的瞳孔中闪过狡黠的光芒。



古朴的庭院内,安倍晴明微微蹙眉,大英帝国的降魔师……莞尔一笑,带着几分戏谑。
风吹过,门口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拨开银盆,努力地伸手,却仍是触不到窗沿。一个身影出现在眼前,源赖光俯看着他,皱起眉头:“要干什么?”
晴明无奈地坐正身子:“每天呆在这个房间里,有点无聊啊。”
“你现在还不能动吧,真正复活之前惟有忍耐了。”
“明白了。”孩子气地笑笑,他又将目光投向水幕:“不过,他来了,就不那么无聊了。”



“阿欠~”勘太郎摸摸鼻子。
春华回过头:“怎么了?”
“没事没事~呵呵……”每天这样被人盯着,还真叫人不好受。他挫败地叹了口气。
“喂~勘太郎,我们到底要到哪儿去?小姆到底在哪里?!”杉野不满地叫道。
“不用太着急,你们在这里住一晚,我要先去一趟市政府。”
“我要去吗?”
“不用,只是去交涉一下,毕竟那家伙在这里颇有势力,打着英国的旗号比较做事方便。”
“这算是狐假虎威吧。”
“嘿嘿……”勘太郎走进爱德华所准备的房间,换上和服。春华推开门:“真的不用我一起去?”
“春华……”他看着他,泪光闪闪:“总觉得春华最近特别粘我……”
“啊,没有……”
“春华!!”话没说完已经抱了上来:“太好了太好了,就是要这样相亲相爱才对嘛~”
“少恶心了~”一脚踹开他,整了整衣服:“你也应该注意到了吧,那个爱德华,有点不对劲。”
“啊!你吃醋了?”
“谁会吃那种醋!”后悔跟进来,春华转身忿忿地走了。



“好久不见了……”
宁静的黄昏中飘荡着暧昧的流光。晴明睁大眼睛,回过头,银盆泼落。
勘背对着光,仿佛是融入了那片昏黄,他向前迈了一步,寂寥的红眸格外淡然。
“你说的没有错,我们的确没有办法证明你身边的那位是庚幸眼的食鬼天狗,因为真正的庚幸眼在这里,不是么?”晴明微笑着:“你终于回来了,勘太郎,一千年了吧……”
“那么久的事,谁还记得……我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听到你叫一声名字就乖乖地跑过来的小鬼了。”他郁闷地说。





琉璃盏亮起,碧绿的火,幽幽的柔光。春华自梦中惊醒,几乎是反射性地,寻找着身边的呼吸。
陌生的屋子,空荡吹摹?BR>勘不在。
他擦了擦汗水,又靠了下去,茫然地看着天花板。
——如果,你过去的主人回来了,你会跟他走么——
他突然想起了勘太郎曾经问过他的话,千年前的记忆虽然已经模糊了,但他很清楚,自己从来没有



过其他主人,勘,是第一个,也许,也是唯一一个。
为什么妖怪一旦被人起了名字就会听从于那个人,为什么妖怪必须服从于人类,如果注定是不能共



存的生物,为什么会有交集,会有邂逅,会有牵连,会有争斗……他叹了口气,一团乱,果然,这



不是该由他来思考的事,患得患失,实在是不符合食鬼天狗的性格。
“食鬼天狗……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喃喃道。没有回声。
春华不耐地皱起眉头:“不用躲了,就是在问你。”
噌地一下,杉野从窗户外面冒出头来:“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总是这样阴魂不散,早就习惯了……”
杉野跳进屋子:“没有小姆,我睡不着。”
“变态……”小声咒骂着,春华不耐地望向窗外的天空,迷雾的云层纠结在那里,有些不详的气息。
“我以前是人类,过去在我的眼里,食鬼天狗是自古以来世上最强的妖物,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别



的意义。”杉野认真地回应起他刚才的问题:“不过我听说,食鬼天狗原本是神明,因为犯了重罪被



贬到人间化作妖怪,难道你一点都不记得了么?”
春华懊恼地撑着头:“完全没有印象。”
“真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食鬼……”杉野抱怨着,春华猛地睁大眼睛:“难道你认识我的时候不是么?”
“恩?”他愣了一下:“我记得那个时候……你全身是血的昏倒在地上,我问你你是什么东西,你迷迷



糊糊地,一直念着‘食鬼天狗’……啊!”他拍了拍手:“原来我们是这么认识的。”
春华的瞳孔猛地紧缩,一些支离的画面从脑中飞速闪过,带血的森林,破碎的翅膀——“恩——”他



抱住头,痛苦地呻吟着。
“食鬼?!”杉野吓了一跳:“你怎么了?”他手足无措地胡乱拍着他的背:“食鬼!醒醒!啊……勘太



郎,这种时候那家伙跑到哪里去了?!”



“呜——”勘按住胸口,不知为何心中一阵隐隐作痛。
安倍晴明微微悲悯地皱了皱眉头:“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居然一点也没有被我发现。”
他直起腰,暗暗咬牙,扬起嘴角:“你是平安京的阴阳师,我也不差。”
“噗——你想说你是优秀的幻想小说家,还是连骗钱都不会的神棍?”他窃笑道。
“……”
“呵呵,勘太郎……”晴明怀念地说:“即使是变成人类,你还是用这个名字呢。”
“我只是觉得也许春华会记得这个名字。”
晴明的脸唆地一沉,空气顿时压抑起来。无名的风暴瞬间卷起,勘太郎突然侧身一跳,刚才所站的



位置瞬间被长刀粉碎。源赖光站在门口,目光阴翳残忍:“居然有老鼠跑进来了……”
“臭小子,你真碍事。”勘抽出符咒,忽感脚下一沉,五芒星阵不知何时跑到他的脚下。“晴明桔梗印



?!”
不能动!勘太郎愤然看向晴明,他微微一笑,说:“你还是那么可爱,一点都不小心。”
“多谢夸奖!”他迅速念起咒语,源赖光的刀直直砍来!“破——!”强光闪过,两个人同时弹到一边



。晴明眸光一黯,伸手阻拦:“赖光,够了。”
“别忘了,这里可是市政府的后院……”勘太郎接下他的话:“以你们现在的身份,可不适合在这里惹



麻烦。”
“不愧是小勘,永远懂得如何自保。”晴明微笑赞到。“在军队来这里之前,你也该逃跑了吧,英国聘



请的使者跑到这里,似乎也说不过去。”
“当然。”勘太郎收起念珠,往门口走去。
晴明依旧坐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认真地问道:“小勘——那个时候,为什么要放弃食鬼天狗的身



份?”
他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答。
“那么,你今天晚上为什么要来这里?”
勘太郎闭上眼睛,许久才说:“来见一见,以前的朋友。”





身下人猛地睁开眼睛,目光中闪着惶恐与茫然。
“春华…”勘太郎淡淡地笑开:“你醒了……”
一瞬间春华感到恍惚,他看着他,就好象认识了这个人很久,久到时间让心口泛疼,疼到麻木,就不再记得那是谁的心。勘太郎向他任性,勘太郎向他撒娇,勘太郎向他微笑,很多画面在眼前流光飞逝,即使是很奸诈很阴险的笑,为什么偏偏感到窝心的真诚?他有种错觉,很久以前,这个人也曾用这种眼神看着某个方向,但那不是他。
那时的眼神是朝着高处的,高的寂寞的地方,只有仰视着,才能努力地去看清楚。春华的瞳孔猛地紧缩!
世界倒转,勘太郎错愕之间被他压到身下,和服隔着地板是一股苍凉的寒冷。“春华?……”他困惑地眯了眯眼睛,春华的呼吸是凌乱是固执的,他按着他的手臂,像是想要牢牢地抓住什么。
这个人,是他从来就不曾了解的人。春华皱起眉睫,感到一股无名的悲伤一个。
勘太郎的目光却镇定下来,红色的,深不见底,像是一股深潭,看进去却是一片空虚。
春华的手开始移动,慢慢地伸向他的领口,肌肤是病态的白,和着一股不似人间的清冷。他想起某一次,勘太郎曾经抓着自己手向那个地方探去,那是他接近他内心最好的一次机会,可是他却退缩了。
汗水顺着发稍滴落在勘的脸上,他的神情是淡然的,仿佛将要被侵犯的不是自己。那是即使过了千百年也不能抹杀的尊贵,来自骨子或是灵魂的淡定。
可是当春华的手按上他的胸口,勘太郎的目光终于乱了。
春华屏住呼吸,这一次不再是某个恶劣的玩笑,那道浅浅的伤口下真切地缺少了某样东西。
“勘…太…郎……”他的声音在抖:“你的心……在哪里?”
勘太郎伸出手,慢慢地指向他的胸口:“天狗的心,当然在天狗那里。”
轰地一生,世界崩塌不过如此。
翅膀不可抑制地从背后挣扎而出,带着鲜血迸发而后坠落,血滴在勘太郎的脸色,他突然就想起,曾经,这个人也是这样带着鲜血握倒在他脚下。
“啊——!!!!!!!!”隐忍的咆哮终于爆发了,春华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头,而勘太郎则抱着他。
“已经过去了……春华,已经过去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说,在纷乱的时光里向是一首导向安宁的挽歌。



平安京。



有妖的平安京,有鬼的平安京,有阴阳师的平安京。
还有一种人,两边都不是。交融着妖狐与人类的血液,在历史的舞台上寂寞地舞着。
不会比别人更高尚,却也不会比别人更低贱。



安倍晴明认识庚幸眼是一种偶然。很久以前,他听说世上有一个妖怪叫做食鬼天狗,在庚幸年反抗天庭而被逐出仙界,永生只能以食鬼而生存,那次修炼途中,他向天狗发出召唤,明知道那不是普通的式神妖兽,却忍不住要去尝试。天狗跌落在他脚下,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埋怨地看着他,肚子饿得呱呱叫,头上被撞出一个大包。那是晴明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能力,也是第一次交到朋友。
“勘太郎,你是我见过最有趣的东西。”他总是这样说。
源赖光憎恶天狗。
因为他从他手上救走了一只鬼。
只能以鬼为生,并不代表必定要食鬼。勘太郎厌恶自己的本能,因为那是一种诅咒。



他救到的是一个很强的鬼,他没有名字,所以勘给他起名字,叫他春华。
很多年以后春华想,那个时候他被这个三流除魔师解开封印,只是因为他叫了那个名字。



鬼是淡漠的,从不曾感谢勘太郎的救命之恩,他认为这个人只是阴阳师身边的傀儡。他不知道他是最强的食鬼天狗。
“我想要变强……”
“为什么?”
“因为我想。”变强了,就可以继续生存下去,不被吞噬。变强了,就不必被这个小白痴救。春华整了整头发,想。
“找个最强的保护自己不是更方便?”勘太郎漫不经心地笑笑。
“给别人当手下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晴明……”勘犹豫了一会儿,说:“他是我的朋友。”
“没有人会跟妖物做朋友。”
“那我跟你呢?”
“谁跟你是朋友。”他一脸不爽。
勘太郎笑了笑,人会和妖做朋友,正如食鬼天狗会和鬼做朋友一样。
直到不久以后他将自己心脏和食鬼的妖力全部交给这个人,让他成为最强的时候,他仍然这样想着。








一片混乱。
当杉野走进屋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片情景。
勘太郎抱着春华,春华扑在他身上。迷乱外是一种说不出暧昧。



“我,当我没来过!”他捂着眼睛往外跑。
勘太郎怔了一下:“给我回来!”
杉野跌跌撞撞地又往回走。无奈地松开手:“你们在干吗?”
勘太郎低下头看了春华一眼,他仍是急促地呼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可不可以……帮我照顾一下他?”
杉野微怔:“食鬼怎么了?”
食鬼……勘酸涩地一笑:“好象有点水土不服。”应该是没有全部记起来吧,他想。
勘太郎松开手想要站起来,春华猛地按住他的手臂,低垂的双眼目光不明,却有种难以名状的压抑。
“春华?”他睁大眼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脑子里的到底是什么?!”支离的画面不断地闪过,却始终缺少了什么,似乎是很重要的事,被压在黑暗的角落里,只有痛,却看不见。
“记忆。”勘镇静下来,一字一句地答道:“千年前的记忆……是……”



“勘太郎!”一道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爱德华诧异地站在门口,困惑地搔着头:“这里看上去很热闹啊。”
两个人互看了一眼,各怀心事地沉默下来,杉野皱了皱眉。“小姆有消息了么?”
“啊,事实上,我刚刚去了当地的教会,现今大日本帝国的除魔师源赖光近月来以除魔为理由拥揽了大部军队,四处捕捉妖怪关到某处,然后出国贩卖。”
“贩卖?!”杉野大惊:“他们拐卖小姆?!”
爱德华似乎也很苦恼:“大致上是如此,不过究竟出于什么目的……”
“有两个可能,”勘太郎打断他的话:“在外国的确有一些富商用妖怪做宠物,卖给他们可以拿到很好的价钱……或者是……用来做生物武器。”
春华也抬起了头。
他继续说:“平安时代就有人曾构想,虽然不能容忍妖怪与人类的共存,但是并不代表不可以加以利用,比人类更加强势的妖怪,甚至超过了西方的热兵器,对于日本帝国的侵略心给予了很大的鼓舞,是征服世界最有利的方法。”
杉野的拳头慢慢握紧,春华偏过了头。
“爱德华,你知道那些妖怪都被关在哪里么?”
他点了点头:“有一些线索。”
勘缓缓站了起来,按住念珠:“带我去。”
“我也要去!”杉野坚定道,忽得气急败坏地咬住袖子:“他们居然敢那样对小姆,绝对不可原谅!”
勘太郎看了一眼春华,他也站了起来,目光却不看他。
“走吧。”他闭了闭眼睛,寂寞地说。
等他们出了门口,春画展开翅膀,静静地跟了上去。



暮色的苍穹有些阴翳,四个人找了不下七个地方,却仍无头绪。
“什么都没有,你到底查清楚没有!”杉野拎住爱德华的衣领。
“教会上所查到地方确实是这里……”他也是一脸困惑。
勘太郎将手抵着下巴,小声呢喃:“如果是那个的人,一定会察觉到,在我们之前应该已经全部转移了。”
爱德华的目光闪了闪:“勘太郎有没有什么头绪?”
“不,还没有。”
“安倍晴明……”一直沉默得异常的春华口里突然吐出一个名字。
勘太郎身子一颤。“春华……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他又低下头:“只是有种很讨厌的感觉。”甚至有一点点,害怕……
“食鬼,你说的不会是平安京的那个安倍晴明吧?”杉野道:“那个首屈一指的阴阳师?”
“阴阳师……?”爱德华歪着头:“现在政府所雇佣的那个,也是阴阳师吧。”
“那个说有天狗出现,要毁灭世界的家伙?!”
“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杉野怔了怔,这么说来,他的确有些印象,一千年前他是在安倍晴明失踪前成为白天狗的,人们都曾猜测过他的去向,那个传说中最神秘的阴阳师和如今出现的那个人很可能有某种联系。
“人是不可能死而复生的……”勘太郎打断他们的猜想。
春华不悦的握紧双手,一阵心酸。
从早上起到现在,他们之间还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两两相视,也是立刻避开目光。春华很乱,他不知道自己和勘的羁绊究竟有多深,勘的身份究竟是什么,安倍晴明这个名字不断地在脑中回荡,却始终想不起他究竟是谁,只是隐约觉得,勘太郎与那个人,有着很深的联系。
从源赖光出现起,一切就都乱了套。本已不在乎被封印之前的记忆,可是过去却不断地被慢慢牵扯出来,一千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勘没有心,为什么他会被封印,为什么身为食鬼天狗他不能吃鬼,为什么会看到勘太郎在自己脚下奄奄一息的样子……
“春华……”
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春华一怔,回过头。
勘太郎笑了笑:“别担心。”
有什么东西在心口一撞。
来不及有任何回应,突然感到一种令人窒息的不寻常气息。
空气变了颜色,不知从哪里来的樱花四处飞舞。
勘太郎捂住鼻子,将符咒抛向天空的某处,黑暗中出现一个阴阳术的法阵。
“是幻术!”
“是幻术……”一个声音回应了他,似在耳边,又像传自千里。
海市蜃楼地般地浮现出层层阁楼,平安时代奢华的建筑。
安倍晴明站在那里,顽童似略带悲悯的笑,源赖光的身影隐在黑暗当中,惟有童安子切正发着寒光。



春华猛地睁大眼睛,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面。
安倍晴明将自己封印的画面!








“他就是……安倍晴明?”爱德华震惊地看着幻相中的人。
春华的周身涌出杀气,几乎是本能地拿出锡杖,却又被一只双坚定地按住了。
“勘太郎?!”他的声音带着愤怒。



“一之宫勘太郎!”一道威严的声音自后方传来,比上次多出三倍的军队包围在仓库四周。“请你将食鬼天狗交出来!”
“什么时候?!”杉野皱起眉头。严整以待。
爱德华眯起眼睛:“勘太郎,怎么办?”
他将手放在唇上,陷入沉思。
几百只枪械对准了他们。
“每次都是这一套,就不能换一招么?”讽刺地说道,换来晴明银铃般的笑容:“这招管用,当然就用这个喽,呐,小勘,你觉得以这个距离,我能对你们出手么?”
瞟了一眼天空中隐隐发着蓝光的魔法阵,勘太郎咬了咬牙:“春华……”他小声道。
春华看着他。
“不要被这个人捉到。”说完,没等他做出反应便自顾上前了一步:“你们是要找食鬼天狗吧……不是……在这里么?”
“勘太郎?!你想出卖食鬼?!”杉野愕然。
“出卖?”他笑:“没有人会出卖自己吧,是么,安倍晴明?”
“打算弃械投降了?”
他沉默着,拿下脖子上的念珠,扔到地上,目光黯然:“妖怪,果然不适合这些东西……”
春华一怔,仿佛突然间确定了什么。
“过来吧,小勘。”晴明笑眯眯地张开双手。“就跟那时候一样,不祥的食鬼天狗,只有我才可以驯服。”
“勘太郎!”春华喊道。
他的身子一颤,却没有回头,一步一步,往安倍晴明的方向走去。
有什么东西被撕开了,疼,生生的疼。
突然之间,春华有点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看到勘太郎就感到痛,因为这个人,无时无刻,都是拿背影对着自己,他的心扉从未对任何人敞开过。太想要,所以害怕,太想得到,所有瑟缩。无论靠得多近,总有一个地方是破裂的,无论多么平和,总有一个角落是黑暗的,旋涡一般,沉淀着惶恐的记忆,仿佛要将人淹没。



“勘太郎!!”
他张开翅膀,冲上前去,军械立刻对准了他。安倍晴明扬了扬手,蓝色的魔法阵化作光束打了下来,将众人囚禁其中。
勘愣了一下,看了看他们,继续往前走。
闭上眼睛,忽略了后面的声音。



爱德华眯起眼睛,手里的书页利刃一般飞了出去。电花火石之间,人已架住勘的脖子。
所有人都是一怔。
安倍晴明目光冰冷:“你要干什么?”
魔导士笑了:“看来我猜得没错,一之宫勘太郎先生才是食鬼天狗的本尊,既然如此,就不可能将他交到日本帝国手里,尤其是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的手上。”
“爱德华……先生?”勘太郎皱起眉头。
源赖光裂嘴一笑,走出阴影:“想拿这小子来威胁我们?未免也太可笑了。”
“据我看来却很有用。”



安倍晴明的攻击停止了,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



“我们走……”他闭上眼睛,幻像消失了。
军队再次撤离。



“得救了……”爱德华松了口气:“不好意思,只是想试一试,没想到这么管用。”
勘迟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看来就像传说中的,一千年前,安倍晴明确实是食鬼天狗的主人。”
“传说?”
“英国过去的传教士来日本的时候曾就那段历史做过记录,算是很闻名的事件了。”
“是么……”他牵强地一笑,有些恍惚。抬起头,春华正阴翳地看着他。



“春华……”勘太郎有些慌乱,春华走到他面前,捉住他的手:“跟我来!”张开翅膀,粗鲁地抱着他飞走了。
“喂,食……”杉野刚想叫,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叫起。“爱德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春华是食鬼天狗,勘为什么也说自己是天狗,还有安倍晴明……到底是怎么回事?”
爱德华的表情也有些肃然。



“春华?!你要干什么?!”勘太郎的挣扎在空中显得无力。
“闭嘴!”
他睁大眼睛,有些受伤:“春华……”
烦闷的咬了咬牙,在无人的天台上落下了。春华背对着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乱,心里很乱。
勘太郎低着头,神情黯淡。他拉了拉春华的袖子,努力地笑着:“呐,春华……你在生气么?”
春华猛地转身,将他按在墙上,张开嘴咬上他的脖子,表达着自己的愤怒。
勘太郎愣了一下,闭上眼睛,任他发泄着。
力气越来越小,春华放开手,倒在他的肩上。
“春华……?”
“就这样别动,一下下就好……”
他怔了怔,笑了。
“你笑什么?”
“没什么。”静静地回抱着他,勘太郎望向远方的天幕,渐渐平静了下来。





“我……做了一个梦。”春华说:“梦到一千年前的事情,只是一片段,太零碎了,所以很迷惘……”
勘太郎认真地听着。



“你才是真正的食鬼天狗?”春华看着他的眼睛。
“食鬼,只是一个象征,就如同神明与帝王,也只是一个象征。至于象征他的那个人是谁,并不重要啊。”
“也就是说,一千年前你将食鬼的身份给了我?”
“对。”
“为什么?”
“为什么……?”他想了想:“你说你想要成为最强的,不是那个意思吗?”
春华哭笑不得,早知道这个人的外表,再复杂,心里所想的始终都是些很单纯的东西。心,疼啊……



“那么之后,为什么我会被安倍晴明封印?”
“晴明?”勘愣了一下,他有这么说过吗?“你误会了。”
春华皱起眉头,勘太郎却不愿说下去了。他不敢说出真相,因为害怕被憎恨:“总之,晴明没有伤害过你。”
“那么是谁?”
勘太郎看着他,然后,避开了目光。“春华,我以为那并不重要。”
“对你也许是,可是对我……”那是属于他的记忆,那里有他的牵绊,他已经累了,相信也好,怀疑也好,他需要一个答案。
“这件事结束以后,你就会知道了。”现在,他只能这么说。勘太郎与春华不同,他是那种会将所有事藏在心底,不发泄,不迁怒,再悲伤也会强颜欢笑的人,可是那并不等于,他就不会痛苦。最痛的也许就是,说不出痛苦这件事实。
事情,该有一个了结了。
他这样想。



英军秘密穿过殖民地来到京都,爱德华站在大厅中央,面前是联邦议长。
“我已经掌握了安倍晴明的弱点,不过怎样获取食鬼天狗的力量现在还是个迷。”
议长背对着他,熄灭手中的烟:“我不喜欢不确定的东西,如果控制不了,就玉石俱焚好了。”
爱德华迟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穿过长廊,来到仓库里,笼子里,小姆正愤怒地朝他叫喊。
如平安京一样腐败不堪的日本政府,从十几年前开始引入外国宗教,人们渐渐的被外来的思想与信仰所腐蚀。文化侵略只是第一步,他们需要从这片土地获取更多的财富和力量。生化武器早已不能满足欧洲驰骋的帝国野心,他们需要的是破坏力极其强大的灵体武器。而传说中的食鬼天狗,无疑是大家最为觊觎的目标。



以日本为基础,向整个东方进攻,这计划本来已进入最佳状态,却由于安倍晴明的突然介入陷入僵局,谁又会想到这个死去早已千年的大阴阳师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从坟墓里跑出来,并且再次得到了日本政府的信任。时代不需要



一个太清醒的人 ,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傀儡政府。



勘太郎换上了饰服,爱德华走进房间:“你准备去找安倍晴明?”
“是的。”
“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知道。”
爱德华的目光中闪过什么,正如他所想,勘太郎与安倍晴明之间的暧昧不清将是那位阴阳师致命的弱点。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怎么说也是英国教会聘请你来的,希望你能接受我们的帮助。”
勘太郎怔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我已经和教会商量过,为了阻止这种丑恶的贩卖活动,英国愿意出面干涉。”
杉野和春华了过来。
“这么说我们要去抢回小姆了?”
“是去弹劾安倍晴明。”春华道。
“只要能让小姆回来,是什么并不重要。”



勘在犹豫。
爱德华劝道:“勘太郎,这已经不仅仅是你和安倍晴明两个人的事了,如果日本安倍晴明继续协作政府制作生物武



器,将会引起整个世界的混乱。”
春华看着勘太郎,他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去见他。”那个时候,春华说,昨晚的那一幕已经印在了他心上,他太害怕这个人会离自己远去。
“我们一起去。”他这样回答。








一行人的身后,秘密跟随着特别军队。
爱德华走在勘太郎的身后,若有所思。一千年前的传说,食鬼天狗,是安倍晴明的第一个式神,曾经是他除妖降魔最好的帮手和最好的朋友,当时的平安京男风盛行,甚至有传安倍晴明与天狗关系暧昧。然而天禄三年的安和之变,社稷动荡,安倍晴明厌倦了比鬼神还要迂腐的政府,和源氏第一传人赖光一同离开了平安京,之后便传来了食鬼天狗将讨毁灭世界的预言,民众强烈要求安倍晴明将天狗正罚,最终抵不过风潮,将之处决,但谁也没有看过天狗的尸体,所以人们传说,天狗是被封印了。
爱德华第一次见到勘太郎的时候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类,因为这个人,完全没有一点活着的味道,出生,经历,背景,所以能够代表他存在的一切皆为空白。这样一个人,为什么那么执着于食鬼天狗?他所撰写的神怪小说系列资料真实仿佛曾经经历过那个时代,能够解开天狗封印的能力也令人怀疑。将那首藏尾诗送给勘太郎的第二天,他跟踪他找到源赖光,却没有见到安倍晴明本人,以他们的对话看来显然是旧识,最后他猜想,以安倍晴明千年前对天狗的执着,不可能真的将他封印,那么被封印的,只可能是替身。而这个替身,偏偏是勘太郎最重视的人。



“呐,勘太郎,你打算跟安倍晴明交手吗?”杉野忽然问。
他怔了一下,才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想和这个人以剑相向的。但是…有一些事情,光靠言语是无法解决的。”
春华看着他,想要问什么,却问不出口。但那个阴阳师,光是想起来,就真叫人—不爽!



安倍晴明坐在床榻上,微微睁开双眼:“来了吗……?”
门,开了。
源赖光的刀刃飞速迎头窜来,春华立刻以锡杖抵挡。



“这是你第二次闯到我的地方,这一次,还带来这么多人?
勘太郎握紧念珠:“这一次,不会再受你摆布了!”
安倍晴明失望的闭上眼镜:“还以为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结果,太令人失望了。”
勘太郎皱起眉头,他继续说:“既然如此,似乎也没有留你的必要,同样的错误,我不能犯第二次。”
余音未落,晴明桔梗印已从屋顶压下来,勘太郎张开双手,奋力抵挡。
“勘太郎!”春华喊道,却被源赖光打到一边:“你的对手,是我。”
杉野正要上前,勘太郎出声阻止:“杉野大人,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赶快去找小姆。”
他有些为难退了一步:“那么,你们小心了。”



“破!”字出口,结印化为飞烟,安倍晴明的挥起长袖,白布飞丈,缠绕在勘太郎的身上,却又立刻被火咒烧尽,他抓住空袭,飞快地冲了上去。爱德华不知不觉的窜到安倍晴明的身后,手里的枪已经对准了阴阳师的心脏!



就差一点了!爱德华扣动扳机,勘太郎的手中咒化的长刃已经来到晴明的胸口。
只一个瞬间,形式却突然转变了,安倍晴明微微一笑,往上跃去,勘太郎的身体掠过他,将刃抵上的爱德华的脖子。
除了勘太郎和晴明,没有人看清事情是怎样发生的。
爱德华怔怔的看着勘,又看了看已经安稳的站在一旁的安倍晴明:“你……你们?你不是说他不能走路吗?”
勘太郎笑了,骗死人不偿命的诡笑,另一旁的源赖光也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这一边。
春华愣住了:“勘太郎……?”



安倍晴明的笑声打破了死寂,他走到勘的身边,压着他的肩膀:“你不会以为,小勘真的会背叛我吧……?”他摘下爱德华手中的枪:“英国右翼党的少校阁下,爱德华先生?”
勘太郎接到:“你们的船队现在应该已经准备出航了,可惜这一次,恐怕不能顺利离开。”
爱德华胸口一撞,如梦初醒。为什么这么顺利就进入了政府的后院,为什么大部分军队都失去了踪迹,这一切,从一开始,根本就是个阴谋,螳螂补蝉,黄雀再后!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春华的脸臭臭地,瞪视着勘太郎。
“这个……哈哈……”他无力地傻笑,该从哪里说起好呢?
看着爱德华被帝国军队压走,源赖光低哼了一声,端坐一旁,反是安倍晴明表情越发活跃起来。“小勘,这个人还是一样那么笨也,我就说你早该抛弃他了。”
春华的脸立刻扭曲,气到呕血,却无端的对这情绪升起一丝熟悉,仿佛很久以前,他就是这样被这个人调侃着的,所以才一看到就讨厌。



事实上从源赖光回来找茬的第一天起,勘太郎就已经开始怀疑爱德华出现在身边的原因了。而那一首藏尾诗,更是令他彻底警觉。勘太郎很懒,对于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就算世界末日也不会有所动摇,但是偏偏安倍晴明这个名字,就算是过了千年也难以忽略的。该怎么说呢,所谓孽缘,大概就是他们这样子的吧。
明明没有一次交流,还是保有这样的默契。
晴明咬着勘太郎的耳朵:“老实说,刚才真怕你是动真格的。”
“你不是跟他说我不会背叛你的吗?”
“如果是以前还很有自信,不过……”他看了一眼春华,笑里闪过一丝落寞:“那以后,还真不敢说。你是怎么知道爱德华有问题的?”
勘太郎笑了笑:“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那个人想利用我对付你,你又故意摆出跟我深仇大恨的样子,就赔你们演演。”直到小姆的失踪,天空中奇怪的迹象,才渐渐明白到爱德华背后的用心,还有刚才那一瞬,针对晴明而来的杀意,不得不反手回击。



“晴明,你为什么会回来?”勘太郎怔怔地问。
安倍晴明身子一僵,退后了一步:“那么你呢?”
勘太郎沉默了,走过去,漠然拉起春华的手:“我们走吧。”
春华还想说什么,却感觉到他指尖的颤抖,不再多问了。
走到门口,勘太郎背对着他说:“已经不是平安京的阴阳师了,却还要背起时代的包袱么……”然后,便真的出去了。
转瞬间,又是一屋沉默。源赖光冷哼一声:“那臭小子,真不会说话。”
安倍晴明撩着长发,寂然一笑:“可是也只有他,能明白我。”叹了口气,像是累了太久了,一千年,真不是人过的岁月,到底在执着什么,到底为何而留下,到底为何还回归?



“你跟他,是另一个勘太郎和春华?”
勘太郎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曾经是。”
春华看了他一眼,握着他的手紧了些。
长长的走廊,像是没有出口,两个人一起走,却也不觉得寂寞了。



在门口遇到正被压上车的爱德华,他愤然问道:“为什么,我到底错在哪里?”
勘太郎认真的回答:“错在你以为安倍晴明和食鬼天狗是敌人。”
“难道不是吗?难道他不是为了包庇你封印了春华?难道你不恨他?”
这一次他却没有回答了,松开春华的手越走越走,留下两个人看着他的背影,脑子都有一个疑问,安倍晴明和他,他和春华,他们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



虽然揭穿了爱德华的阴谋,但英国右翼分子却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英国使馆向帝国政府施加压力,大举置疑阴阳国师的来历,弹劾他们的历史宗教。破坏了那些军国狂热分子的好事,安倍晴明的处境更加艰难了。
政治斗争的黑暗,勘太郎再熟悉不过,早在安倍晴明回来的那天起就已料到会有这样的局势,如今却只能暂时观望。
那日以后,他和春华留在了京都,因为衫野大人失踪了。那天兵戎之中去找小姆,而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黑色的羽毛掉落在地面,勘太郎回过头。“春华,有消息了么?”
“那家伙的消息没有,不过,听说安倍晴明被关起来了。”
勘太郎的瞳孔一阵紧缩,却又很快恢复了平静。“源赖光呢?”
“失踪了。”
“果然……”他咬住手指,每次有什么新的计划前他都会做的习惯动作。太过投入,以至于没有察觉到春华的靠近。
伸手绕过他的身子按在墙上,怔仲间勘太郎已被他围绕在阴影当中。
“春……华?”他错愕的抬起头。
“够了,已经忍够了。难道你不认为你该向我说些什么吗?!”春华凝望着他,眼里写着不甘和愤怒。
偏偏当事人还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说什么……该不会……春华想要我对你爱的告白吧?”
春华的脸一黑。
“这可是让我很为难的,虽然主仆恋最近也很流行,不过……”
话还没说完,有什么重重的压了下来,勘太郎睁大眼睛,错愕地被春华吻着,直到他重新抬起头看着他,才惊觉地推开他退了一步:“你,你……干什么?!”
春华戏谑地一笑:“你不是很爱开这种暧昧的玩笑么,怎么 ,只敢说不敢做?”
勘太郎霎时满脸通红:“谁,谁说的?!”奇怪,说话怎么变结巴了,这家伙,干吗一直这样看着他。
春华瞧着他不知所措的样子,不禁莞尔。一抹笑落在勘太郎眼里,看得他不禁怔住了。
“春华……你好久……好久没这样笑了。”
春华愣了一下,看着他。迷离的眼神,像是要看透自己的脸,回忆着什么。
“真的,你好久没有这样对我笑了……”勘太郎慢慢地走过去,立起脚尖吻在他脸上,低低道:“春华……对不起……”
这一次,轮到他脸红了。









“哈哈哈哈……”
清晨,屋内的笑声不觉于耳。
春华忿忿地缩在墙角,背对着狂笑的某人。
故意的,他肯定是故意的,为什么每一次到最后没耍到的都是自己,这世界果然还是死脸无敌。

“春华,你玩了,不过被亲一下脸就害羞成这样,太没出息了。”这厮捂住肚子:“什么敢说你敢做,我看那个人是你才对吧。啊哈哈哈哈……”太好玩了,他的春华怎么能这么可爱啊。
“你够了没有!就准你脸红,我就不行吗?”
“咦,生气了?”趁他回头,某人无尾熊一样凑了过去:“别那么没气量嘛,当初我做天狗的时候可是很能玩的。”
春华一怔,随即像是意识到什么按住勘太郎的手:“你做天狗的时候,你是说,你以前跟安倍晴明常常这样?!”
“怎样?”
“就是……我们刚才那样!”
勘太郎探究地看着他,然后说:“春华吃醋了。”
某人又要爆走了:“混蛋,少跟我回避话题,再这样敷衍或是耍我,我就离开!那样也可以吗,即使我离开你也不说吗?!”
勘太郎猛地向前,咬住他的嘴唇,没有占有,没有情欲,甚至没有暧昧,只是深深的悲,悲到可以尝到味道的心痛,春华颤抖了一下,回吻住那张恶搞无敌的双唇,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的占据了内心,从最初的地方,慢慢的瓦解。真的能离开吗,骗人的吧,因为害怕,是试探吧,是因为太明白,其实,早就离不开了啊!
吻还在持续,搞笑的气氛忽地哑然而止,从文艺片到低俗片到黄片,遥控完全掌握在一个人的手里。手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舌头夸张的纠缠,黑暗中猛地点燃的一把火,轰地一声,脑子里有根弦——断了。
天旋地转,真正的天旋地转,可是不对啊,我怎么转到下面来了……春华瞪着勘太郎:“你要干什么?”
勘太郎看着他的眼睛,谁是攻,谁是受,这是个革命意义的历史问题。
蒙太奇效应,卡壳了。
自古以来的教训,先下手为强!
翅膀猛地张开,带着蓝色的光华向四处散开,羽翼扣住了双手,直直的钉在半空。
勘太郎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你?!”
这一次没有让他说完(说了自己还不玩完)。
羽翼缤纷,凝结在空中,化作茧,将两个人包裹在其中。
是罗蔓蒂克还是传说中的SM?
顾不得那么多了,只知道心口在发热,下面也是(色色~^_^)
被束在羽毛的墙壁上,开放的姿势,不得挣脱。太强了(我是说灵力),平日的修为完全不起作用,咒语发不出来,勘太郎只能狼狈地以身体挣扎,衣服更加凌乱,苍白的胸口就在眼前,只一步,春华的舌头已经附在了那粒红色的糖果上,幼小的,甚至可怜的,在唇边轻颤着。勘太郎咬住嘴唇,红色的瞳孔写着原始的恐惧与迷惘。
“是第一次吧……”春华闭上眼睛,一路抚摸着他的肌体,缠绵在劲边,感叹似的:“像这样亲近,我们,一定是第一次……”他说着,吻住勘太郎的舌头,小兽似的,热热的,不似身体那般冰冷,冰点与沸点的完美结合,明明是第一次,却好像企盼了很多很多的岁月。
真的要这么做么,从很久以前就想了吧……大手在他的腿间徘徊,不止的颤抖,可怜兮兮的,邪恶的纯洁,让人忍不住想要侵犯的身体。
手扶着胸口,那块已经不会跳动的地方,春华的身体慢慢的下滑,来到两腿之间,低垂的双眼,感性地,让勘太郎看得心头一跳。
折裙被牙齿挑开了,野性的姿态,占有的亲吻着那个地方,即使是隔着纱布也能感受得到的跳动,是这里吧,如果心脏没有了,这里的生命还在流动吧。
春华颤动着眉睫,勾勒着那块火热。
为我流动吧,你的生命……(恶……让我吐一个先,肉麻死了~)
勘太郎抬起头,绯红的脸色堪称香艳,意识模糊了,模糊到很久很久以前。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解脱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再次束缚,是什么埋进了身体,撕裂的疼痛,却不像曾经那样空洞,肋骨以下本该空虚的地方被骤然填满,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寂寞吗,满足吗,希望吗,还是……爱情吗?
好痛,很久没有像这样痛了。
原来,我也还会痛吗
……晴明……
闭上眼睛,两行晶莹自他的眼角滑下。

结束以后,瘫软地趴在春华的身上。
只记得自己好像哭了,而且似乎,哭得很惨……
“春华是个混蛋!”
找回意识的第一句话。
“累了吗?”无视。
“春华是个大混蛋!”
“要不要喝水?”继续无视。
“我要跟春华断绝关系,我要去找晴明!”
猛地按住他的肩膀,春华的目光冰得不成样子:“为什么?”
恩?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找晴明,难道我不好吗?”
勘太郎愣了两秒:“我跟晴明……”
“是朋友吧。”春华打断他:“那个时候你说过,你们是朋友吧?”
勘太郎猛地缩紧瞳孔:“你,想起来了?”
“是。”
“什么时候?”
脸红。“那个时候。”
“啊?”
转移话题。“总之,我知道那家伙对你,你们两个之间,很重要。但是他现在已经有了可以替代的同伴了吧,既然这样,你干吗还要管他死活。”
勘太郎却好像没有听到,依然是那个空洞的表情,直直地看着他:“都想起来了,那,那件事也是?”
春华怔住了,生生地,将头移开。
“不是晴明,是我封印了你,你已经知道了?”勘太郎往后退着,春华察觉到,立刻抱紧他:“不要再说了,我都想起来了,是因为我想杀你,你给我了力量,可是我却妖化了,就差那么一点点,还好你将我封印,不然,不然……”不敢再说下去,那个可能性,想都不敢想。
“妖化?”勘太郎皱起眉头:“那个时候,你有妖化么?不是因为讨厌我,不是因为怪我么?”
春华也皱起眉:“怪你什么?”
“我硬要将天狗的身份塞给你,害你那么痛苦,难道,你不是因为这个责怪我才要杀我?”
“当然不是。”不明白他的脑子怎么长的,“只不过力量太强大,出现爆走而已,努力压制了,却还是压制不住。”
勘太郎呆呆的说不出话,想起一千年前晴明和他站在封印石前。
“现在你知道错了吧,他根本不需要你,他在恨你呢。”
“恩……”
“没关系,跟我在一起,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
就算他没有看出,晴明也一定是知道的吧,难道,是晴明在耍他?
勘太郎白着一张脸,终于——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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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似这里的漫画好后面来了~俺喜欢~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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